打破沉默,他緩緩道:“有理由可以相信 至少可以假設,當年年大將軍雖然有必勝石在手,可是他卻沒有使用。在他和雍正皇帝的賭博中,他沒有依靠可以使他逢賭必贏的必勝石。”
我聽得他這樣說,先是怔了一怔,然後哈哈大笑:“他不但自己面臨生死關頭,而且全家都面臨生死關頭,在這樣情形下,他還不利用必勝石,他要等到什麼時候才用?根本是那必勝石無法使他贏,所以他只好輸!”
老人家很沉著,他道:“正因為他對必勝石的功能,充滿了信心,所以他要在最好的時機才使用。”
我冷笑:“什麼是最好的時機?是不是等他脖子上再長出一顆腦袋來的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老人家搖頭,還沒有出聲,白素卻忽然道:“我想年羹堯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用必勝石。”
白素此言一出,我大是訝異,而董事長父子卻現出十分欽佩的神情,可知白素所說和他們心意一致。
我望定了白素,白素道:“因為年羹堯根本不想和雍正皇帝對賭,或者說他根本不敢和皇帝賭!”
十、大結局
老人家有點得意忘形,居然手舞足蹈,補充白素的話:“或者他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要和皇帝對賭。”
說完之後,他和白素一起望著我,顯然是等我消化理解他們的話。
我不會考慮老人家的說法,可是我不能不考慮白素的說法。
白素說年羹堯雖然有必勝石在手,可是他根本沒有想到要用。也就是說就算他面臨滿門抄斬的慘況,他也準備承受,而不想動用必勝石的功能(如果必勝石真有那樣功能的話)。
這實在是情理之外的事情,所以我才一開始想,就搖了搖頭。
這時候我和白素還在互相望著,我一搖頭,白素也緩緩地搖頭,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在說我一上來就想錯了。
我錯在什麼地方呢?
我立刻想到,我是用我的立場在想問題,所以我感到年羹堯有必勝的寶物而不用,結果慘敗,那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如果用年羹堯的立場來看問題,又會如何?
年羹堯是有皇帝那個時代的人,思想方法、概念、行為和現代文明時代的人大不相同。
有皇帝的那個時代,稱之為專制時代,而專制制度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上的。
這個基礎是:皇帝的旨意就是一切,任何人都必須服從 絕對地服從。這種情形甚至於有一整套規矩,人人必須遵守,以維持專制制度的執行。
像年羹堯這種情形,整套規矩之中,就有一條,叫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果皇帝要砍你的頭,那你就應該立刻把頭乖乖地伸出來給他砍。在鋼刀下來之前,還要叩頭謝皇帝的恩典,不然就是大逆不道,不但沒有做人的資格,甚至於連做鬼的資格都沒有,為天地所不容。
生活在現代文明環境中的人,認為這種情形荒謬絕倫,毫無人性,集野蠻、愚蠢之大成,也奇怪那個時代中的人,何以會一直這樣子生活。可是所謂“五千年文化”就一直處於這種制度之下,一直被認為理所當然。
也不要認為這種專制制度已經消失,它表面上不存在了,可是實際上陰魂不散,還是一樣存在。
一直到現在,奴性還在許多人身上發揮巨大的作用,何況是身處在那個時代中的年羹堯。
年羹堯雖然文武全才,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他的奴性,和他的才能成正比例,他在雍正皇帝還不是皇帝的時候,就已經投靠為奴才。
他的奴性決定了他的行為,雖然如果他和皇帝對賭,他會贏。
可是和皇帝對賭,這種行為對一個奴才來說,是完全無法想像的。一個奴才絕不會和皇帝對賭,那不是奴才的本性 如果他會這樣,他就不是奴才了。
而年羹堯卻是一個不折不扣、徹頭徹尾的奴才!
他只不過在被殺頭之前,略有怨言,說雍正是一個不怎樣的皇帝而已 對皇帝略有怨言,這是奴才在失寵之際的典型行為。
這樣的設想如果成立,那個年羹堯當年是根本沒有動用必勝石,而不是必勝石沒有作用。
那樣一來,所有否定必勝石作用的推測都不能成立。
而這樣的設想,很接近事實 年羹堯這個大奴才實在沒有和皇帝對賭的膽量,或者說,這不是他沒有膽量的問題,而是他根本連想都沒有想到過自己可以和皇帝對賭。
所以對他來說,能夠有一個兒子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