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直接參與賭博的兩個人若無其事,大聲呼叫:“拿酒來!”
一個小勤務兵戰戰兢兢過來斟酒,生副官也要了一碗,一口氣喝了,等到酒氣湧了上來,雙手才能活動,可以繼續洗牌。
等他洗好了牌,疊好,李司令就叫:“左六換右三!”
王軍長也叫:“右七換左二!”
他們叫的是要把砌好的牌,隨意調換次序,以防砌牌的人作弊。等到他們每個人都叫了五六次,生副官抓著兩粒骰子的手心已經全是冷汗。
王軍長先開口:“我是主人,我為莊。”
李司令沒有異議:“好,我是天門。”
牌九賭的方式是派四副牌,天門是在莊家的對面。雖然是兩人對賭,可是擲下骰子之後,照規矩還是要派四副牌,各自取自己事先認定的位置上的牌。
兩人認定了位置之後,王軍長向生副官一伸手,生副官抹乾了被手汗弄溼了的骰子,交在王軍長手裡。
王軍長向手中的骰子“呼”地吹了一口氣,一揚手擲了出去。兩顆骰子在桌子上滴溜溜打轉,李司令在骰子還沒有停下之際,又大叫一聲:“加兩點!”
那是為了預防擲骰子的人做手腳,所以要在骰子的點數上增減,這是非莊家的權力。
等到骰子停下,是七點,加了兩點,變成九點,開下門 下門先取第一戙牌。
他們事先雖然並沒有經過協議,但是都不必說,就知道賭的是“小牌九” 每家只取兩張牌,沒有任何變化,取了牌,輸贏就已經決定。這種賭法,最是乾脆,叫作“一翻兩瞪眼”,絕沒有轉圜的餘地。
小牌九一定會定出輸贏,不像大牌九每家取四張牌,分成前後兩副,有打和的可能。
所以賭小牌九格外刺激。
當下生副官取了下門的牌放在桌上,李司令一伸手,就把屬於天門的兩張牌取在手中,生副官再把上門的牌取開,王軍長吸了一口氣,把屬於莊家的二張牌取來。
他把兩張牌用力一拍,發出“叭”地一聲響,手腕一翻,開啟了一張牌,那張牌上,全是點子,會玩牌九的人,一看就知道總共有十二點 那是一張“天牌”。
牌九這種賭博的規則很奇怪,基本上用點數來比大小,可是卻又有各種“對子”,都此點數來得大,而對子的大小和成對的兩張牌的點數大小,卻又不發生絕對的正比例關係。譬如說,兩點一對,和八點一對相比較,並不是八點一對大,而是兩點一對大。
把牌說成“兩點一對”、“八點一對”,會把懂得牌九的人,笑歪了嘴,因為兩點的那張牌,有一個專門名稱,叫做“地牌”。而八點的那張,叫做“人牌”。十二點的那張,叫做“天牌”。
它們成對之後的大小,是按照天、地、人的次序來排,至於這規矩是由誰創立的,已經不可考,反正南到廣州,北到哈爾濱,大家都遵照這個規矩。
這時候,大堂之中人人屏住了氣息,單是一張天牌,看不出整副牌的大小。
王軍長並不開啟第二張牌,只是用手指在牌上摸著。
李司令這時候也翻開了一張牌,卻是一張三點 點子在牌上的排列方式是上面一點,下面兩點。
這張牌本身沒有什麼作用,可是當它碰上了另外一張特定的牌的時候,卻非同小可,可以湊成整副牌九之中最大的一對,叫做“至尊”,也叫做“至尊寶”,所向無敵,可以通吃。
慣賭牌九的人,不必看牌,只要用手摸,就可以從牌上凹進去的點子上,摸出那是什麼牌來。
王軍長這時候顯然已經摸到了另一張是什麼牌,只見他雙眼瞪得老大,一聲怪叫,神色興奮之極,隨著那一下怪叫,一翻手,“叭”地一下,將那張牌拍在桌上。
剎那之間,大堂之中,人人發出了呼叫聲,轟然之聲,震耳欲聾,群情轟動。一百多人之中,只有李司令和他的七八個手下,臉色鐵青,一點聲音都沒有。
王軍長翻開來的第二張牌,也是天牌。他的牌是“天牌一對”。在牌九之中,這副牌極大 第二大,僅次於至尊寶而已。
而李司令已經開啟的那張牌是三點,雖然再加上一張上三下四排列的六點,可以湊成至尊寶,但是機會率只有幾十分之一。
而那是李司令唯一的取勝機會,他伸手按住了那張沒有開啟的牌,一時之間竟然全身脫力,連翻牌的氣力都沒有了。
王軍長已經贏了九成九,他望定了李司令,哈哈哈連笑三聲,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