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哥哥還活著的時候,魔族就已經造出了這種玩意兒?
……不會吧。
如果這樣的話,那豈不是——
“你、你們看!”
陸晚星顯出前所未有的激動,渾身戰慄著遞來手中一直握著的羅盤,聲音抖得快要聽不清:“這是我和哥哥的羅盤,臨走前兩人各拿一個,指標所指的方向,就是另一個羅盤所在的地方。”
羅盤的指標和她的手臂一起劇烈晃動。
賀知洲明明白白地見到,那根指標,指向著大漠的更深處。
更為兇險,也更為遙遠的深處。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另一個羅盤……在大漠裡面。”
一滴眼淚從她臉頰倉促滑落,陸晚星咬了咬牙,啞聲說:“那天晚上從大漠裡逃回來的人,他身上壓根沒有羅盤。你們能明白嗎?當我面對他的時候……指標一直指在相反的方向。”
“所以你,”林潯茫然看著她,腦海中萬千思緒堆積成山,在此刻轟地爆開,“所以你才會在這麼多年裡,一直不顧安危地往大漠深處走?”
原來是這樣。
他一直都在納悶,既然陸晚星能看出他們一行人修為不低,為何還要那樣毫不掩飾地搶走錢袋,在那之後也並未躲藏,彷彿是刻意讓他們找到一樣。
如果她就是刻意的呢?
她修為低微,僅憑一人之力絕對無法深入大漠,只能與強大修士結伴同行。
陸晚星以為他們是前來尋寶的盜物者,便以這個拙劣的方法作為契機,提出能以嚮導的身份為眾人領路,不成想遭到拒絕,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她儲物袋裡有那麼多價值連城的寶貝,卻執意要一遍又一遍地以身涉險,闖進大漠。
打從一開始,陸晚星的目的就不是盜物。
她心裡悄悄藏著一個念頭。
一個天馬行空,說出來只會被旁人嘲笑和戲弄的念頭。
為了它,陸晚星堅持了十幾年。
“當年戰事混亂,我聽聞劉修遠身受重傷,聲稱要在臨死之際見一見故鄉。”
溫鶴眠向來平穩的氣息罕見地紛亂不堪,聲線越來越沉:“沒過多久,就自他家鄉傳來死訊。”
言下之意,幾乎所有人都沒見過他的屍體。
那段時日正值最終決戰,無數修士獻身死去,區區一個劉修遠的死亡,似乎成了被淹沒於大海里的浪花一朵,毫不稀奇。
站立於沙丘上的男人哈哈大笑,怪異的嗓音像在拿刀鋸石頭。
他彷彿比之前更加得意,略一停頓之後,抬手一把扯下面上蒙著的黑布。
“你們知不知道,當你成功欺騙了所有人,可興奮和狂喜只有自己知道,什麼人都不能告訴,這種感覺有多痛苦?”
黑布之下,是一張極其怪異的臉。
面龐的一半是個白淨青年,另一邊則佈滿了大火灼燒過的痕跡,條條疤痕像是攀爬而上的蟲,看上去尤為可怖。
溫鶴眠眼底終於湧起怒意,沉聲念出他的名字:“劉修遠。”
“這麼多年了,我真的好想親眼看看,當你們知道被我耍得團團轉,究竟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他說話時咯咯笑個不停:“對對對,就是要這種表情!再生氣一點!我可是害死你好友的兇手啊!決明得知被背叛的表情精彩得不得了,那些領路的鎮民也是,明明全都葬身在大漠裡,卻不得不揹負永遠的罵名,當真好慘好可憐啊!”
賀知洲聽見自己拳頭捏緊時,骨頭傳來的咔擦響聲。
“先向諸位介紹一下,我身旁這位,是魔界的傳統手藝,名叫‘人儡’。”
劉修遠看上去毫無緊迫感,大大咧咧地解釋:“看上去和真人一模一樣,對不對?當年我與魔族達成合作,他們為幫我洗清嫌疑,便動用了這個玩意兒,把罪名全部嫁禍在那幾個鎮民身上。說老實話,挺好用,我很滿意。”
“你他孃的狗東西!不是人!操你大爺!”
錢三早就聽不下去,掄起手裡的刀就往沙丘甩,被劉修遠一個側身悠悠躲過,嬉皮笑臉:“不要這麼激動嘛。”
“但魔族並未善待你,不是麼?”
多年舊友殞命於此,溫鶴眠本應暴怒。
但他只是神情淡漠地與劉修遠對視,身形筆直,白衣破開四周濃郁的暗色。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於衣袖下的右手,已在不知不覺中用力攥緊,指尖陷進肉裡,溢位滾燙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