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鏽般的腥氣將房間迅速填滿, 血液被黑灰色魔息染成暗紅。
周倚眉的幾劍用上了全身氣力,劍氣凝結刺入,在浸入血液與骨髓時轟然爆開, 好似千萬縷凜冽的寒風盡情肆虐, 每一縷都帶來難以忍受的刺痛。
謝逾不知是因疼痛還是悔恨, 雙目漸漸染上不自然的血紅,被眼淚一潤, 彷彿在眼眶裡打轉的液體是血滴。
“對不起, 對不起……”
他不停低語,上前一步試圖朝她靠近:“我真的不知道,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一直都愛你, 原諒我好不好?你一定還愛我,你愛我的對不對?”
周倚眉後退避開,雖然沒出聲應答,臉上的表情卻一五一十昭示了心中所想。
她分明想說:傻叉, 說人話。
白曄摸著下巴嘖嘖嘆氣, 一對眼珠子差點掉進圓鏡裡:“周小姐真狠啊!她是怎麼做到狠得這麼不拖泥帶水、狠得如此有魅力?在下佩服佩服!”
寧寧亦是看得心情舒暢:“這才是正常的故事走向嘛!謝逾做了那樣多惡, 周小姐怎麼可能再度愛上他?如今後悔又有什麼用, 從他做的那些事兒來看,這人骨子裡早就爛透了。”
她說著神色一頓,目光定定落在鏡面上:“奇怪……你們覺不覺得, 謝逾的模樣有些奇怪?”
永歸應了聲:“唔。”
——謝逾身旁的魔氣,較之前更加濃郁了。
崇嶺鎮魔族盤踞,四處都籠罩著淡淡黑氣。
那些黑氣有如薄霧, 算不上多麼顯眼,然而自周倚眉拔劍到現在這一刻, 謝逾周身的陰翳越來越重,已經強烈得如同實體。
“不妙。”
孟訣緩聲道:“心魔滋生、魔氣暴漲……你們還記得那場燒滅了整個崇嶺的大火麼?”
寧寧眼皮一跳。
周倚眉無疑是謝逾心裡永生永世的疙瘩,如今當年真相被一一揭開,當他知曉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樣不可彌補的過錯,必定導致心魔蔓延。
一旦心魔滋生,在極度崩潰之下……
還會惑亂心神,引得他魔氣暴增,淪為只知殺戮的怪物。
白曄驚道:“不好!那周小姐——”
圓鏡之中,黑氣陡生。
原本哭泣著懺悔的俊美青年雙目猩紅如血,額頭與脖頸迸出道道顯而易見的青筋。
黑霧劇烈如實體,猝不及防間,竟直撲周倚眉面門而去!
周倚眉何其機敏,蹙眉向後移開,與此同時揮劍一斬,白光粲然之下,魔氣轟然碎裂。
謝逾卻對此毫無知覺,兩眼無神地與她對視,魔氣一凝,手裡現出一把長劍。
周家世代以劍為傳承,因而當年周倚眉贈予他的秘籍,也多半是極為珍貴的劍譜。
結果到頭來,這些殺招卻被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劍氣混雜著魔息席捲而來,周倚眉眼底盡是視死如歸的決意。
今日前來複仇,她壓根沒有想要活著出去。
——雖然周府裡的侍衛丫鬟多數被她擊昏,能確保短時間內無人打擾,但崇嶺內畢竟還剩下一些駐紮的魔兵,等他們察覺動靜,定會佈下天羅地網,大肆搜捕她。
無論如何,只要能與謝逾同歸於盡,她就已經心滿意足。
但她萬萬沒想到,謝逾竟會在此時爆發如此強烈的心魔。
以她這具被折磨得脆弱不堪的身體,要想戰勝他,恐怕……
周倚眉咬牙握緊劍柄。
謝逾失了神智,握著劍胡亂揮砍,魔氣接二連三在空中爆開,引出火光四射,隨著一聲長嘯,勢如長龍地燎燃整間房屋。
一道劍風猛撲而來,周倚眉正要反擊,忽然察覺身旁襲過另一陣迅捷劍氣,將謝逾的攻擊用力劈開。
她愕然回頭,見到寧寧等人的身影。
“周小姐莫怕,我等乃仙門弟子,特來除魔!”
白曄身旁現出數張符咒,凝神御風之時,扯開嗓子大喊:“我之前所言皆是假話,流明山何掌門英明神武、天下第一!”
鏡外的何效臣輕咳一聲。
孟訣面色不改,聚力於長劍之上:“在下並非天羨子,師尊勝我良多,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我要懺悔,我和真霄劍尊的那些事兒全是我瞎編的!”
寧寧亦是力挽狂瀾,為離開煉妖塔後的自己爭取最後一絲活命機會:
“師伯,雖然我鮮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