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形勢盡在眼底。
蘇元春感嘆地說:“敵人為什麼能毫無顧忌地對南關狂轟濫炸?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利用險要的地形對犯關之敵構成威脅。如果有幾座鎮關炮臺,這座千年古關豈會在番鬼的開花大炮面前如此不堪一擊?楊玉科又怎麼會陣亡?金雞山頂必須修築炮臺,居高臨下遙制關外幾十裡形勢,鉗制從南關進入內地的通道。”
莫寓道問:“區區十萬兩銀子,能修好南關和龍州城垣已經不錯了,還要修炮臺?”
“番鬼若要犯關,會等你有錢修好炮臺的時候才來嗎?銀子的事不用你考慮,現在就著手讓人設計,儘快動工。”
“怎麼又要加碼?早說定了的,修好南關我就回永安!”
“我不管你!關口兩側山頭都要修炮臺,金雞山頂三座,關樓東側的土嶺一座。那土嶺叫什麼名字?”見眾人答不上來,蘇元春略一思忖,“我看這樣吧:金雞山這個名字雖然好聽,卻不夠氣派,改名為右輔山,東面的土嶺就叫左弼山。”
莫寓道心裡一怔:熙帥沒文化,自古的說法都是左輔右弼,他偏來個左弼右輔。尋思著提醒一句,轉念又想,自己離家一年多了,本打算修好南關後返回家鄉享受悠閒自在的田園生活,沒想到又被他逼著督修炮臺,窩了一肚子氣,有意讓他出個千古洋相,便道:“大帥言之有理,關樓居中面南為君,兩側有右輔左弼兩山護衛,大清江山就永固了。”
董喬也聽出了蘇元春的口誤,正想糾正,見莫寓道搶先說話,不知道什麼意思,只好裝著沒聽見。反正熙帥是朝廷欽命的邊防督辦,他給這幾座山頭起什麼名,它們就得叫什麼名。
莫寓道還想推託:“炮臺的事,可否讓馬總兵督修……”
蘇元春不由分說:“你不是答應過我,修好南關就回去嗎?聽好了:鎮南關工程包括四座鎮關炮臺,還有關樓兩側的城牆、從金雞……嗯,從右輔山腳到山頂的石階便道,這些都是你份內的事。少一塊磚頭沒砌好也不準擅自離開——那是逃兵,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來,你信不信?”
“我信,”莫寓道無可奈何地抱怨道,“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我只是個布衣草民。蘇督辦是這裡最大的官,你要我當吊死鬼,我絕對不敢吃老鼠藥呀!”
“這就對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識時務者為俊傑嘛!”蘇元春一臉得意,象剛做了件惡作劇的頑童般自我陶醉,“我說老莫,你別太難過,南關修好後,我會在竣工碑上刻下你的大名,讓你也千古留芳一下如何?”
“還‘千古留芳’,不遺臭萬年算好了,”莫寓道低聲嘟噥,“唉,真是老糊塗了,老老實實在家裡抱孫子玩不好,偏要自投羅網,自己來邊關找賤!”
“老莫你別說這種話,兄弟聽了傷心。我還以為你是心疼兄弟,才舍下家業背井離鄉來陪兄弟受這份罪呢!”
“結交你這種兄弟,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莫寓道說完,忍不住笑了。眾人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第五十四章 打出來的兄弟
幾天來,梁蘭泉活象有誰借米還糠似的,臉上總是一副鬱鬱不樂的神情——倒不完全是為他自己,更多的是為了毅新前營五百來號一道從槍林彈雨爬過來的生死弟兄。
戰爭結束後遣散勇營本是清朝慣例,弟兄們還是想不通:大帥辦事不公,憑什麼一句話就裁了毅新前營,當官的應該以身作則,先裁了他那兩營親兵才對呀!可這些都是廢話,如果哪位兄弟祖宗墳頭冒青煙,保佑他當了提督,沒準也先留下自己的親兵營。誰有本事也象德仔那樣,到中營當親兵去!
餉快吃不成了,這些天營裡有點亂,偷雞摸狗的有,指桑罵槐的有,喝酒鬧事的也有,梁蘭泉都懶得去理,只要不出人命就行。一有空他就歪在床上悶悶地想事,想諒山城外那位長得天仙一般的安南妹子——那可是人見人愛的尤物,早先從越南撤兵時,那妹子尋死覓活的,哭得老子都沒了情緒。
親兵李福南匆匆忙忙地跑進門:“梁管帶,不好了……”
梁蘭泉斥責道:“叱叱呼呼的!火燒房子還是出人命了?”
“都不是。上次在文淵同你打架的何伍來了,攔也攔不住,口口聲聲說要找你,我看有點來者不善。”
梁蘭泉心想,這小子算條漢子,上次臨走時放了狠話說要來同老子練練,以為他只是給自己找臺階下,不想還真的來了:“來了好呀,幾個月不見,不知這小子長進了多少?”
“別隻敢縮在屋裡說大話,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