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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節 人生感意氣

太史慈見蔡吉問起衣帶詔,不由託著酒盞沉吟了片刻,斟酌道,"慈以為衣帶詔並非偽詔。然曹孟德、劉景升二人皆心懷不軌,主上以尊王攘夷為由,遠離此等不義之戰,亦無可厚非。"

蔡吉從太史慈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妥協的味道。顯然太史慈對曹操的所作作為十分不滿,但也接受了蔡吉尊王攘夷的口號以及暫不介入曹劉大戰的決斷。可這一次的紛爭,卻不是不參與曹劉大戰就能置身事外的。

正當蔡吉低頭沉思之際,太史慈突然擱下酒盞說道,"主上,慈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蔡吉回過神頷首道,"子義請問,孤知無不言。"

"主上真不打算救天子於水火?"太史慈抬起頭沉聲問道。關於這個問題,太史慈早在官渡之戰後便想向蔡吉問個究竟。但是那時眾人正忙著接收冀、幽二州,追擊袁氏殘部,太史慈一直沒找著機會親口問蔡吉。此刻蔡吉既然親口提到了衣帶詔,太史慈自然也就少了幾分顧及,直接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蔡吉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但見她提起酒壺為自己和太史慈各斟了盞水酒反問道,"子義以為孤救出天子後,該如何安置天子?"

"當迎天子入龍口。"太史慈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帶七尺之劍。以昇天子之階,是太史慈一直以來的夙願。在他看來既然曹操已失聖眷,那就該另選賢能來輔佐天子中興漢室。至於太史慈心目中的賢能,當然是非蔡吉莫屬。

然而蔡吉聽罷太史慈所言,卻收起了酒壺,衝其苦笑道,"那孤豈不成女中曹孟德?"

太史慈本想反駁,主上哪會像曹孟德那般視天子如無物。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太史慈這會兒也隱約意識到,如果蔡吉真像他進言的那般迎天子入龍口,最後結果多半也是將天子束之高閣,至多也就是在態度上比曹操更恭敬一些罷了。

當然還有另一種選擇。那就是讓蔡吉解除與曹丕的婚約,轉而同天子共結連理。但天子早已立後,蔡吉要想坐上正宮之位,就必須先廢去伏後。廢后之事事關重大。伏後之父親伏完為大司徒伏湛七世孫,襲爵“不其侯”,官拜輔國將軍。其母更是桓帝長女陽安長公主。伏後不僅出身尊貴,其本人更是言觀貞淑,媚茲良哲。蔡吉若強行廢后,其惡果恐怕不下此番曹操殺董妃母子。太史慈對蔡吉素來敬佩有加。當然不會願意自家主上揹負如此惡名。所以入宮為後之事,他都不曾考慮過。

蔡吉眼見身旁的太史慈默不作聲,便心知他已意識到了"奉天子以令諸侯"的麻煩之處。太史慈不是一介武夫,亦非迂腐之人,有些事一旦點穿,其優劣便也不言而喻。曹操與劉協之間的矛盾,本質上是中國延續千年的君權與相權之爭。

在三省六部製出現之前。中國的相權高度集中,以至於在制度上單憑一相便能與帝王分庭抗禮。當然遇上秦皇漢武之類強勢君主時,相權往往會被死死壓制。但一個王朝不能保證每一任君主都是秦皇漢武。相比依才能選拔的相權,靠血統傳承的君權註定會一代不如一代。當君主的能力無法壓制相權時,權臣就出現了。如果權臣對皇室還心存敬畏,那便是周公、霍光。如果權臣不把皇室放在眼裡,那諸如李斯殺扶蘇、王莽篡漢之類的戲碼便接連上演了。

不過在三國之前,除了王莽大多數權臣並沒有跨過篡位的底線。真正將相權篡奪君權常規化的是曹操、曹丕父子。從曹家父子。到司馬懿祖孫三代,再到桓溫、桓玄、蕭道成、蕭衍、陳霸先、宇文泰、高歡、直至隋文帝楊堅,整個魏晉南北朝不斷上演著:掌兵權——拜宰相——封國公——賜九錫——封王——禪讓——改朝換代的輪迴。

如果說五胡亂華是魏晉南北朝離亂的外因,那相權篡奪君權便是內患。須知君王固然專制,權相也同樣獨裁。更何況一個每隔五六十年,甚至二三十年就政變改朝換代一次的國家又何談開疆拓土。傳播文明。既然蔡吉已立志要阻止魏晉南北朝的悲劇在這個時空再次上演,那她在抵禦五胡亂華的同時,也必須要斬斷相權篡奪君權的惡性迴圈。

然而依東漢的官制蔡吉要抵禦外敵、變更中央官制,就必然會步曹操的後塵。以宰相的身份斬斷相權獨裁,乍一看來簡直就是個悖論。蔡吉卻知歷史上確實有人打破了這一悖論,那便是隋文帝楊堅。同時也是楊堅終結了魏晉南北朝四百年的亂世,繼漢朝之後再次統一了中國。

孤在這個時空能以女子之身提前實現楊堅的功績嗎?若走楊堅路線,就勢必先要成為君王,那漢室正統又該如何處置?官渡之戰後,蔡吉時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