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握著那白螺跳下雲端。
月老反應不及,沒抓住。
幾乎是怨氣破土而出的那一瞬間,寒墨吐出一口血,血花在空中綻放。
再阻止十八獄的怨氣已經是枉然,他站在那裡,也許只是看著一片虛空,也許是在看著整個冥界。
悲喜亦枉然。
黑色的煞氣彷彿被開閘的洪水,從他周身湧動開來,也化作一絲一縷向著那些怨氣纏繞而去,被抓住的怨氣伴隨著煞氣一齊鎖入地底,有一片土地被縫合起來。
寒墨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在慢慢模糊,一片模糊中,他彷彿看見了連流水,渾身是血的連流水,比自己還悽慘似的。
不管是真是假,他走了過去,為他鎮住那一方土地,抹掉連流水眼角的血,臉上盪開一抹極輕的笑:“不是說好在外面等嗎?”
連流水聲音在顫抖,一字一頓道:“你騙我。”
他一路過來,危險無數,若非手裡的白螺護著怕是早死得乾乾淨淨。他只是摔了幾次,越摔越明白,寒墨談笑間送他的白螺竟是護命的寶物。連流水恨不得揍他幾拳解恨。
寒墨突然晃了一下,連流水早忘了什麼解恨,頭腦空白地摟住他,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第四十三章 重振夫綱
“累了。”果然是疲憊已極的模樣。
連流水坐下,將他的頭放在自己肩膀上,寒墨將身子靠過去,閉上眼,道:“告訴你一件好笑的事。”聲音有些輕倦,彷彿每一個字都用了極大的氣力。
此種境地,連流水實在想不到也不想聽什麼好笑的事,但他只能聽。
寒墨道:“這裡,其實是我出世的地方,三里以內,寸草不生,看,我沒騙你。”
連流水誠懇道:“不好笑。”
“沒講完。”寒墨不滿地戳了下他的腰,很認真地繼續回憶,“我就坐在這棵樹下面,樹上開了很多白花,一朵一朵掉下來,井裡正發生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慈悲無慾的地藏王對生食他的怨靈生出了殺意。那件事情結束以後,花全部掉光了,諸方神佛來了。”
“那個時候,很熱鬧。”那曾經是他最喜歡的時刻,寒墨看了一眼連流水,見他也望著自己,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下,接著道,“他們告訴我,我是地藏王的善念化身。”
寒墨笑了笑,道:“其實,我記得自己的來歷,一清二楚。”他的手貼住黃泉土,道:“我從這裡面生出來,煞氣制怨氣,我便是這黃泉之煞主。”
連流水想起夢中那片土地,曾讓他感同身受的那種感覺,原來是太過寂寞了。
卻幸好生逢其時。
寒墨閉著眼睛道:“他們竟然說我是菩薩,你說好不好笑”
連流水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探究什麼似的直直地盯著他。
寒墨沒有睜開眼睛,卻準確地用手心蓋住了他的眼睛,道:“別這樣看我。”
連流水任他捂著眼睛,真像聽了個笑話似的,勾唇譏嘲:“這就是你非死不可的理由”
寒墨不再捂住他的眼睛轉而拉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握住了:“要將它們全部抓回地底,只有我來封。”
他身上仍然不斷有煞氣溢位,向著那些逃躥的怨氣而去。
“很多人會死”
“嗯,三界眾生。”
連流水看他,半真半假道:“那如果我死了呢?”
“不許!”寒墨猛地握緊那隻手,像是唯有如此才能讓連流水記住,看著他重複一遍,“我不許。”
手被捏得生疼,連流水悶哼一聲,嚴肅地評價道:“你管得太寬了。你都要回老家了,我怎麼著還關你什麼事”
寒墨第一次見到連流水這樣的神情,什麼也不怕了,不管不顧的神情,他分明記得他很怕死。寒墨啞著嗓子道:“我好不容易才給你改了命,你居然不活了。”竟有些委屈。
連流水道:“嗯,你說的很對。我也覺著不值,那我還是活著吧,先給你建個墓,等等,是不是魂飛魄散連身體都保不住來著?那隻能立個衣冠冢了,嗯,然後我去給自己牽個紅線,娶妻生子。我又不是天煞孤星,找十個八個有緣人應該不是問題。”
寒墨的臉越來越黑。
連流水用手指碰碰他的臉頰,安慰道:“你放心,逢年過節我一定帶著娘子和子子孫孫給你上香。”
寒墨盯著他發愣,脫力般地躺回去,半晌才道:“上香還是不用了,若是我真的在黃泉土下有知,一定會給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