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感受著對方溫暖的軀體,荊天明的心中生起了一股暖意。
外面一通鑼鼓,很快吸引了一干行人的注意力。
在幾個署吏的簇擁之下,縣令走到了小廣場之上。
隨即,一眾逃難的民眾和本地的百姓便湊了過去。
“天子勝德,念黔首之苦難,特行屯田之策。”
縣令並不是本地人,操雜著關中的口音,讓本地和從陳地來的人很難聽清。不過他似乎早已經有了準備,旁邊還站著一個翻譯。
“若有不願往者,可編入縣中庫從,以御諸賊!”
縣令的意思很簡單,給這幫逃難的人兩個選擇。一是去屯田,只要屯田時間一到,朝廷給房給地,但是地域偏遠,基本上是一些人煙稀少的地方。還有一個就是加入縣中的防備軍,抵禦盜賊亂軍。
若非實在活不下去,很少有人願意離開自己的家鄉。在這幫逃難的人看來,這兩個選擇其實一樣,一個是死在路上,一個是死在將來的路上。
這幫人中,最後大多數選擇去屯田。畢竟,各地屯田初有效果。一些訊息已經傳了過來,雖然這些人將信將疑,不過總比留在這裡寄人籬下要好的多。
“真是好買賣啊!”
一聲輕音,一個錦衣男子走進了荊天明的小店之中,一屁股坐了下來。
“嬴子弋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這麼多的人口。”
荊天明看著這個錦衣男子,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
“怎麼,天明小弟,看見大哥我來,一點聲音都沒有麼?”
眼前的男人,便是天字第一號的反賊,如今在陳地掀起了反秦大旗的項氏一族族長,東楚侯項少羽。
兄弟重逢,荊天明的臉上反而有些沉重。
“為什麼要這麼做?”
“多謝了,弟妹!”
項少羽自然知道荊天明說的是什麼事情,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看見兄弟重逢,卻並沒有多麼愉悅的氛圍。宋如月給項少羽遞了一杯水後,很快便走進了內屋之中。
“王道俠道!當初在機關城中,我以為我們只是做了不同的選擇。如今看來,我們之間卻是有著一條巨大的鴻溝。”
“王道?縱兵劫掠地方,這就是你說的王道麼?”
荊天明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項少羽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辦法!關東連年兵亂,人口十不存一。靠正常的方法,我根本就無法湊足糧草輜重。”
“哈!”
荊天明一笑,笑得有些悽楚。“這些日子以來,我行走江湖,卻發現,昔日我們口口聲聲說的暴秦,如今卻在救治百姓。而那些自命正義的關東諸侯,卻在吸食民脂民膏。”
是無奈,也是不安。
“天明,你不明白。不行霸道,何以行王道?你以為嬴子弋就仁慈麼?你以為他就在行王道麼?你為什麼不去看看,塞北長城外匈奴堆積如山的屍骨?玉門關外西域諸多小國被劫掠一空的城池?百越林中那些再難以見天日的土著?你又知道,滎陽城敗後,各地無辜的六國遺族,多少死在秦軍的兵戈之下?”
項少羽在盡力說服荊天明,說到最後,甚至是低聲嘶吼著。
“我曾經以為,得天下最最重要的是人心。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得天下最重要的是糧食。”
說到最後,項少羽沉默了,荊天明也沉默了。
“你找我,是為了刺秦?”
項少羽一笑,站了起來,說道:“來之前我的確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你已經變了。這家店不錯,弟妹也很好。安安靜靜的在這裡生活吧!我會讓陰陽家的人閉嘴的。”
項少羽起身就想要離開,月神的身影卻是忽如其來的出現,一手搭在了項少羽的肩膀上。
“天明,終將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世道,並不是你想要安安靜靜的生活便可以的。”
一如讖語,一如預言。月神的話久久的迴盪在了荊天明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