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星宿漫天。本以為安排好飯局就可以離去，沒想到王棟樑把我留了下來，讓我以企業的身份一同會見於秘書長。

我有些措手不及，道：“我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於秘書長是省委高書記身邊的人，他的言行舉止就代表著高書記，到時候可以見機行事，也考驗你的臨場發揮能力。如果能進入他的法眼，進一步拉近關係，對你對藍天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機遇。”

他這麼一說，我反而緊張了，上下打量一番道：“我這身裝束合適嗎？”

王棟樑瞟了眼道：“來不及了，於秘書長馬上就到，就這樣吧。”

說話間，一輛黑色奧迪車停在門口，王棟樑趕緊出門迎接。不一會兒，從車上下來一位中年長者，肥頭大耳，半禿頂，頭頂上如同湖水乾涸露出了黃褐色的泥床，依稀長著幾根枯草。戴著方形玳瑁色石頭眼鏡，大鼻頭，四方口，嘴角往下耷拉著，不苟言笑的表情透著些許威嚴。倒是衣著相對隨意，白色寬大t恤，花花綠綠的沙灘褲以及人字拖，如果不說他是省領導，還以為是街頭賣西瓜的。

王棟樑在雲陽市耀武揚威，可在於秘書長面前照樣謙虛恭敬。只見他撅著屁股身子微微下躬，雙手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臉上洋溢著無比燦爛的笑容，估計見到他家人也沒笑得如此燦爛過，用真實行動詮釋了什麼叫人生如戲。

在沒見到他之前我異常緊張，可見到反而不緊張了。於秘書長盯著我打量一番問道：“這位是？”

王棟樑趕緊介紹道：“藍天集團總裁趙家波的助理徐朗，這次專程來拜訪您。”

我大方地伸出手笑著道：“於教授，很高興見到您。”

於秘書長一愣，似乎對我的稱呼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道：“你叫我什麼？”

我不卑不亢地道：“我瞭解過您的履歷，以前在海東大學擔任過教授，後來踏入政界成為政治新星。雲陽市正是在您主政時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奠定了發展基礎。應該說，沒有您也就沒有今天的雲陽。”

一席話打動了他，他激動地對王棟樑道：“從政這麼多年了，頭一次聽別人叫我於教授，倍感親切。而且這小夥子很會說話，今晚必須好好喝幾杯。”

王棟樑見對方情緒高漲，與我交換了個眼神，學著我道：“於教授，您才是我真正的恩師，如果當年不是你發掘了我，可能現在還在鄉鎮幹苦力呢。”

落座後，於秘書長哈哈大笑，轉向我饒有興趣道：“小徐啊，棟樑當時候是一名鄉鎮幹部，別人每天打麻將喝酒聊天，唯獨他在專心幹工作。有一天週末晚上，我無意中路過他所在的鄉鎮，看到亮的燈就好奇走進去。看到他在昏暗的燈光下專心繪製著橋樑施工圖，就覺得他非池中之物，後來在一次大會上點名表揚了他，當地縣委書記立馬心領神會，很快提拔了他，但我絕對沒有打過任何招呼。”

“我們再次相遇時，他已是縣委書記，這時候我們才算真正的認識。棟樑是個追求上進的好同志，我也樂意與這樣有上進心的人做朋友。”

以前我和政府官員接觸的少，但總覺得他們講話假的不能再假。而眼前的這位高官，講話很有藝術性且有煽動性，深入淺出，娓娓道來，彷彿真想那麼回事。可我總結下來，官員嘴裡的話不能全部相信，尤其是在酒桌上。

我陪著笑臉點頭道：“於教授果然是桃李遍天下，您嚴謹的工作作風和高尚的道德情操培養出來的領導幹部自然出類拔萃。”

於秘書長聽了哈哈大笑，甜在心頭。轉向王棟樑指著道：“這位小同志很會講話，這要是在政界，應該提拔得很快，哈哈。”

王棟樑頻頻點頭道：“他在藍天集團同樣被受到重用，而且對雲陽未來的發展有著獨特的見解。”

“哦？說來聽聽。”

王棟樑事先也沒與我商量啊，我有些發懵。定了定神道：“於教授，雲陽未來發展旅遊城市的定位是很有預見性的，不過在產業規劃上似乎資源分佈不均衡，注重開發西海岸，忽略了東海岸的整體開發。”

於秘書長微微頜首道：“我離開雲陽很多年了，當初敲定的發展基調就是全面發展，功能區分，重點突破，提出了‘一帶三島四節點’的發展格局。小云書記按照我定的盤子整體推進，可惜犯了錯誤，很遺憾。現在雲陽的發展思路不能說是錯誤的，但只注重某個點發展，很容易造成經濟發展不平衡。”

我聽出來了，於秘書長是願意開發東海岸的，似乎對現任市委樓書記表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