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半,飛機降落到浦東國際機場。老天爺像守了幾十年活寡遇到精壯男發洩似的,上海的雨下得比札幌還大。走出出口,看到袁野戴著墨鏡穿著人字拖吊兒郎當站在那裡衝著我傻笑,這一場景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心情。
袁野走上前捶了我一拳,嬉笑道:“就這麼回來了?”
“那你還想咋地。”
“喬菲呢?”
“路上說。”
坐上袁野的跑車,一腳油門踩到油箱,發出低沉的咆哮聲,招搖過市駛出了停車場,即便是下雨天都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看到熟悉的街景和文字,總覺得無比踏實,這才是我的故鄉。
我飢渴般地拿起中華煙點燃,猛地抽了幾口緩解了下煙癮。這些天抽的都是混合型女士香菸,遠遠沒有這烤煙來得痛快。
上了高速路,袁野看著我道:“說說唄,怎麼樣了?”
我輕嘆一口氣道:“就那樣吧,不知該和你說。你知道她是誰嗎?”
“誰?”
“還記得當年劉飛他們經常欺負的小胖墩嗎?”
袁野似乎沒印象,我又詳細解釋了一番,他同樣驚訝地道:“居然是她?臥槽,太不可思議了。這麼說,也是咱1258廠的子弟,蠻有緣分的。”
我靠著座椅上道:“是啊,世界太小了,感覺到那裡都是遇到咱1258廠的人。你說女人為什麼變化那麼大?”
“我那知道,我又不是生物老師,改天去問問達爾文,也許他能告訴你,哈哈。”
我坐起來道:“那錢我先欠你的,等有了再還。不過靠我的工資估計還是十幾年。”
“啥話呢,哥們不差那幾個錢,有就還,沒有就拉倒。不過你這去了趟日本,啥都沒得到,就揹著幾百萬債務回來了,是不是傻?”
我凝視著擋風玻璃搖擺的雨刷道:“不,她一定會回來的。”
袁野沒有搭理我,過了許久道:“認識你這麼多年了,還從來沒見過你對女的如此痴情過,包括於影都沒有。真的戀愛了?”
我點了點頭道:“算是吧,我好久沒有這樣的激情了,感覺特別爽。”
“上了?”
“上個鬼,以為我和你一樣啊,我不急,總有一天她是我的。”
袁野滔滔不絕講起了他的理論,道:“這女人啊,你要想把她拿下,就得先上了再談什麼狗屁愛情,你要和她先戀愛,等你的錢花完了都不知道啥滋味,簡直太浪費了。”
“行了,咱倆的愛情觀不同,說得振振有詞,有本事你把葉雯雯上了。”
袁野啞口無言,半天笑著道:“別急,她遲早是我的。”
我本想把那天的事如實告訴他,後來想想算了,有些事還是含糊點好。如果連這點就信不過就枉費幾十年的交情了。
傍晚時分,終於抵達雲陽。我拒絕了袁野的邀請,直接回到了桃花港。
進了家門,喊了半天不見人影,這都去哪了?顧不了那麼多,上樓先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點燃煙坐在沙發上擺弄著喬菲送給我的小盒子。
我很好奇這裡面是什麼,卻又不想開啟,生怕破壞了幻想的美好。最終,輕輕地開啟,一張泛黃的賀卡引入眼簾。取出來開啟,稚嫩的文字定格在1995年12月28號。
徐丁丁,祝你元旦快樂,學業有成!喬曉菲。
在網際網路不發達,又沒有手機的年代,互相贈送賀卡在當時很流行,尤其是開啟還響音樂的那種,特別高大上。這張賀卡很精美,以她家的情況應該是節省下生活費購買的。時隔多年,她居然還儲存著。現在交給我,算是遲到的祝福吧。
盒子下面還有個樹木枝條編織的戒指,這在物資匱乏的年代也很流行。我清楚地記得還編了一個送給了葉雯雯,不過她肯定沒有喬菲有心,一直儲存到現在。
想起機場分別時那深情的一吻,我不由得抬起手指摸了摸嘴唇,可惜的是洗過澡後她身上的氣味已經被沐浴露的香氣掩蓋。我能感覺到,她並沒有拒絕我,到底是對我有情義還是為了報答我附帶的贈品,不得而知。
這時,樓底下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來到窗戶前瞄了眼,只見方佳佳和父親一前一後進來了。方佳佳手裡提著一堆零食,而父親手裡拿著一捆吹起來的氣球還有小孩子玩耍的面具,看到他如此幼稚,實在有些可笑。
“老徐啊,今天要不是下雨,我打算把雲陽古街再轉一圈,還沒玩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