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道:“好好的樹為什麼砍掉,這棵至少有五六十年了吧?”
喬菲道:“她認為這棵樹奪走了她的丈夫和兒子。”
“哦,那我該怎麼辦?”
“砍吧。”
秋元美惠找來了工具,我費了好大勁把樹放倒,院子一下子寬敞了許多。看著倒下的樹,心裡或多或少有些不捨。
她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早餐,沒有上次去的早餐店豐盛,但每道點心都異常精緻。
吃過飯,我們離開了她家。臨走時,我望了眼掛在牆上的照片,長谷川楓依然是不苟言笑的凝重表情,似乎在與我對視。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就會相遇。
回到家,喬菲上樓換衣服去了,我主動規避,坐在一樓沙發上擺弄著手機。過了一會兒,她穿著一襲白裙如同仙女下來了,我目不轉睛看著她,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
喬菲似乎習慣了這種眼神,進了衛生間梳好頭髮,走出來道:“我要去一趟札幌,你在家等我好嗎?”
“不能陪你一起去嗎?”
“我想處理點私事。”
我明白了,點頭道:“那中午回來嗎?”
“看情況吧,如果不回來我會給你叫外賣的。”
出門時,我叫住道:“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她停止腳步遲疑片刻,帶著複雜的心情飄逸離去。
留下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一時間不知該幹嘛。開啟電視沒有字幕完全看不懂,出去逛街誰都不認識,睡覺又睡不著,乾脆上樓拿起擺放在茶几上的川端康成的《雪國》認真看了起來。
快到十點鐘時,我聽到門口傳來喇叭聲,饒有興趣抬頭觀望,只見從車上先下來一位男子,緊接著又下來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徑直往對面的小木屋進去了。
我沒有看清男子的正面,難道是長谷川楓回來了?
我無心再看書,正準備下樓時,聽到門推開了,男子用中文叫著喬菲的名字。在樓梯口拐角處,我和他正面相遇了,沒錯,正是長谷川楓。
他看到我無比驚訝,愣怔片刻微微一笑,點頭用日語打招呼。
“你是長谷川楓?”
聽到我用中文,他很快切換語言,頜首道:“你認識我?”
“哦,聽喬菲提及過。”
“您是?”
“我們可以下去坐著聊嗎?”
“當然可以。”
我們倆對面而坐,我掏出煙遞過去,他連忙擺手道:“對不起,我不抽菸,謝謝。”
長谷川楓個頭不高,身材較瘦,給人感覺弱不禁風。長相一般,眼睛小戴著眼鏡,顴骨高臉頰凹陷下去,薄嘴唇沒鬍鬚,不過能看出他修養很高,文質彬彬,待人謙和,反觀自己有些土氣。
既然他不抽,我也沒抽,微笑著道:“沒想到你的中文說得這麼好,去過中國嗎?”
川楓態度謙和地道:“謝謝誇獎。我沒去過中國,不過一直很嚮往,想去看看長城,故宮,還有兵馬俑。我的中文老師是櫻雪,是她教給我的。”
“櫻雪是誰?”
“哦,就是喬菲的日本名字,南宮櫻雪。”
我居然不知道喬菲還有如此好聽的日本名字,看著他道:“聽喬菲說你現在在韓國?”
“嗯,在那邊從事律師。正好休假回來探望母親,還沒問您如何稱呼呢。”
“徐朗。”
川楓立馬站起來,恭敬地伸出手道:“很高興認識您,徐先生。”
日本人注重禮節,我儘管對其不感冒,但禮數不能少,要不顯得自己沒涵養。鞠躬握手道:“我也一樣。”
“徐先生是從中國來的嗎?”
“嗯,歡迎您到中國,到時候一定會盛情款待。”
川楓彬彬有禮道:“那太謝謝徐先生了。櫻雪她不在嗎?”
“她出去了。”
“哦,那我待會再過來,不打擾您了。”
他要走,我沒有攔著。不過我注意到一個細節,他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跑過來找喬菲,而且剛才言語之間透露著某種資訊。我害怕喬菲見到他,本來已經動了心思離開,倆人見面後會不會出現逆轉,無法預料。
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老天真是捉弄人。
川楓快要出門時,我叫住了他。
他回頭笑著道:“徐先生還有事嗎?”
“我可以和你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