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自然不小,而聚會之人,也算不少。
但在這裡,出現這麼一個古怪現象,倒也頗為顯眼。
蘇立等人,算是較為有名的幾位,才學俱都不低,身份地位也都不差,他們結識多年,有些算是好友,也有些也算詩詞交鋒的對手,針鋒相對。
也有一些,兩者皆有之,惺惺相惜,又互相爭鋒。
他們這一群人,也成了一個圈子。
算是這坎凌的讀書人之中,層次最高的圈子。
“那邊怎麼了?”
一個衣著光鮮,手執摺扇的白衣男子,露出詫異之色。
這人名為何雲方,也是坎凌縣人士,但並非坎凌鎮,而是來自於坎凌的靈溪鎮上。
何家不如蘇家,可也算是大族。
他的才學,甚是高深,不低於蘇立,也曾在京城闖出少許名聲。
聽他發問,當下便有人去看了眼,聽了些聲音,回來與他細說。
何雲方眉頭一挑,卻沒有開口。
只是旁邊其餘人等,倒是頗有不喜。
“有個寒門子弟,混進來了?”
“寒門子弟,只要有些才能,咱們也不嫌棄,可是他那是什麼吃相,一進來就找吃的?咱們這又不是廚房……真是平白汙了清靜。”
“難怪那些兄臺紛紛退開,真是羞於此人為伍。”
“這樣的人,是怎麼混進來的?”
“好像是蘇家的請帖?”
“蘇立兄,這是怎麼回事?”
許多人的目光,看向了蘇立。
蘇立正看著蘇庭那邊,朝著蘇庭身側那幾個士子,投去了讚賞目光,才收了回來,看向身周這幾位,無奈道:“只聽說是個鄉下來的遠親,不曾想舉止不當,行為不雅,拉低了咱們這詩會的層次。”
何雲方與蘇立並稱雙傑,針鋒相對,聽聞是蘇立所請,還是蘇家親戚,當下冷笑一聲,有心要落蘇立顏面。
“如此低俗之輩,留他作甚麼?”
何雲方拂袖道:“將他驅離了……劉大人若是見了,成何體統?他老人家初到坎凌,見了坎凌士子,如此寒酸模樣,如此舉止不妥,豈非看低了我坎凌眾人?”
蘇立神色古怪,甚是複雜,卻沒有替蘇庭說話。
其餘人本是不好惡了蘇立顏面,但見蘇立也是預設,便也附和了一回。
“何兄所言正是。”
“此人當真不該現身於詩會當中。”
“趁著劉大人未到,趕緊清走了他,莫要到時候,場面亂了。”
“正是此禮。”
……
不遠處閣樓上。
這幾位大人物,見得那邊頗有幾分動靜,不禁紛紛側目。
蘇家老家主,眼力還好,遠遠便見得蘇庭,當下眉頭一皺,暗道怪異,這蘇庭如何來了這詩會?而且,若沒有請帖,又怎麼能來這詩會?
丁業也是略感詫異,然而這時,他身後家丁眼神一凝,認出了蘇庭,便湊近前來,在丁業耳旁低語兩聲。
剎那之間,這位丁大人神色有異,看了蘇家老家主一眼,卻沒有多說,只是略微擺了手勢。
家丁會意,退了一步,不再多說。
而那位劉大人,不禁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已有人上來稟報,便道:“據說是個寒門子弟,進了詩會,衣著寒酸了些,舉止也不妥當,還未作詩,先取食物了。”
劉大人皺眉道:“寒門士子,衣著寒酸,也情有可原,這樣的人只是出身不好,只要他才學足夠,詩會又怎能阻他?但他先取食物,便未免太過失禮了些,便是餓著了也不該這樣……沒有禮數,不成方圓。”
然而這時,他背後的少女倒是說道:“禮數就是束縛,人活得自在,怎麼都好……他雖然隨性了些,但往往隨性的人,都有自傲的本事,這種人其實自傲,才能看淡別人的目光。”
“再者說,他又哪裡失了禮數了?”
“衣服雖然不大好看,但也沒有衣不蔽體,還算衣著得當。”
“至於食物,他面前那堆食物,本意不就是在詩會上,供人吃喝的麼?只是別人都自恃身份,故作高貴,不願在眾人面前吃東西,可他願意吃了這原本為眾人準備的禮物,怎麼就失禮了?”
少女語氣之間,倒是充滿讚賞,看向自家父親的目光,略帶挑釁。
顯然這一番話,未必是心裡話,但卻是為了跟自家父親抬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