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置精緻的偏室中,李夢瑤正低頭縷著繡線。
陳豔之前見過她了,已經相熟,走過去翻了翻:“四表妹要繡什麼?這些線顏色都不正,你怎麼不去跟阿衡要?我以前在她房裡見過,就是婢女用的荷包,繡線也比你這個好。”
在陳豔要來之前,李夢瑤就聽母親說了,這個陳豔跟姑姑一樣,特別得劉老太太喜歡,所以不能得罪陳豔。
她本喜歡看詩集,只有肚子裡有墨水的女人,才能真正讓男人敬重,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大世家裡的男人。
但是陳豔不學無術,跟李蘅遠相比,不過比李蘅遠心眼多一些罷了。
陳豔也不喜歡女孩子比她學問好。
李夢瑤見陳豔上鉤了,笑著請陳豔坐,問道:“您去了阿姐那邊?”又用很傷心的語氣道:“阿姐因為小時候的事,到現在都不原諒我,我怎麼敢去她院子裡拿東西,再者說,阿姐的東西,都是阿耶賞的,不是我的,我不要。”
陳豔不服氣的搖頭:“雖然你是庶出,可是劉姨娘好歹還是阿婆的侄女呢,咱們是親戚,二舅母是什麼人呢?阿婆說是土匪窩裡撿回來的女人,怎麼能比得過姨娘?也不知道舅舅到底怎麼想的,都是一樣的女兒,他怎麼如此厚此薄彼,把你莊子上一放,就不管了,這要是我阿耶,我恨死了他。”
父親不喜歡自己,這是李夢瑤的心病,她也不明白。
如果父親不喜歡母親,為什麼她跟李蘅遠只能隔著半歲,就算不喜歡母親,她總是父親的女兒,雖不應該越過李蘅遠去,但也不應該差這麼多。
父親在李蘅遠小的時候會把李蘅遠帶在身邊,可是五年都沒有回來看她一眼。
同樣的父親。
李夢瑤趕緊讓心中不忿情緒隱藏起來,對陳豔做了個噓聲動作:“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可不能說。”
陳豔抬起手點著李夢瑤的腦門:“你可真老實。”又道:“雖然我們見面不多,但你比阿蘅好多了,我看你這氣度才像嫡女,哪裡像阿蘅那麼沒禮貌?”
於是把方才去李蘅遠那裡受得氣又跟陳豔說一遍。
其實李夢瑤在屋裡早就聽見了。
陳豔,李彤,跟劉老太太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在陳豔要進來的時候,才急急忙忙纏線。
她恨李蘅遠,恨劉老太太對李蘅遠做的不夠徹底。
她最喜歡聽別人說李蘅遠的不是。
更喜歡讓李蘅遠被孤立。
掩飾住心底因聽到陳豔數落李蘅遠而產生的快感,李夢瑤輕聲道:“阿姐可能是一時生氣,可能不希望您跟二姐姐好吧?我回來的時候聽人說,阿姐要學什麼反書,二姐姐就說了先生幾句,就被阿姐給為難了,此事後雖然又添了許多事沒人再追究,但是阿姐就此恨上了二姐姐,連羅小娘子都勸不了阿姐了。您只要不跟二姐姐走得近,阿姐就會款待您了。”
陳豔翻著白眼道:“我願意跟誰好就跟誰好,偏就不跟她好。”想起劉老太太在外面說的那些話,她又有些憤憤不平:“其實也不全是因為二姐姐,她是跟下人生了邪火,拿我撒邪乎氣,我又不是她的婢女,才不慣著她,以後就算她來找我,我也不會跟她玩。”
李夢瑤心中一動,李蘅遠和錢嬤嬤那筆錢的賬,到現在都模稜兩可的,連母親都不知道具體李蘅遠查到哪了。
可是因為阿婆跟李蘅遠的僵持,她們誰都沒辦法親自去打探訊息。
她問道:“表姐方才去阿姐那邊,阿姐在幹什麼啊?下人的邪火,是不是錢嬤嬤?您見到錢嬤嬤了嗎?”
陳豔搖頭:“好像是正在審問中,我們去,阿蘅就出來了,然後她就發脾氣,別的事我不知道。”
所以陳豔說李蘅遠拿她撒氣是有可能的,正在審問錢嬤嬤,但是什麼都沒審出來。
李夢瑤正想著,李彤進來了。
“姑姑。”
李夢瑤忙著行禮。
李彤道:“連個庶女都比阿蘅強。”
說完,氣呼呼的坐在女兒邊上。
陳豔不解:“不是說阿蘅來了?阿孃您怎麼進來了。”她和李夢瑤,哪個都不應該是阿孃應該找的物件,還有那麼多伯母呢。
李彤聽了越發生氣,李蘅遠只跟她隨便行了禮,她還沒來得及挑理,她的母親竟然支開她,說要跟李蘅遠說體己話。
兩個人都吵到那種地步了,還有什麼體己話好說的。
小孩子不聽話,就得教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