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清早起來,地面都是溼漉漉的。
天上驕陽高照,雨過天晴的空氣卻讓人十分舒服。
錢嬤嬤踩在西池院後院通往外院的理石夾道上,出門前忐忑的心情被好天氣沖淡了不少。
她不應該接受劉老太太的相求,越想越不應該。
不是能力不夠,是李蘅遠看她的凌厲目光一直印在腦海。
那孩子大大咧咧的,但是對李夢瑤和劉老太太好像傷了心,這件事要是事發,恐怕不能輕易過去。
迎面走來兩個月宿院的大婢女。
“錢嬤嬤?奴婢給錢嬤嬤請安?”
“您老這是做什麼去?還勞駕您老親自走一趟,用不用婢子幫您?”
看,每一個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的,就算是大婢女,也任由自己差使。
若是不能幫劉老太太一個小忙?她還是西池院的掌家人嗎?
心裡有了傾向,錢嬤嬤笑眯眯的答應著:“去給娘子辦件事。”
李蘅遠特意交代錢嬤嬤的,那就是別人無法插手的,在李蘅遠心裡,錢嬤嬤比劉老太太還要親上一層。
大婢女們知趣的讓開路,恭送錢嬤嬤。
錢嬤嬤微微仰著頭過去。
迎著微冷的清風,她慢慢的笑了,真是,有什麼好害怕的,她是在替娘子做事啊。
劉老太太為了李夢瑤都抹脖子了,難道她不替李蘅遠答應?
答應是替李蘅遠盡孝。
再說,李蘅遠從來都離不開她,生氣,也很快會過去的。
錢嬤嬤勸服了自己,很快就將一開始時的危機忘在腦後。
過了垂花門,就是東府的外院了。
比內院佔地還要多,不過院子已沒有內院的精巧或者恢宏。
有的地方,樹蔭遮蓋下,能看見聯排的廂房,都是粗使下人住的。
在院子中軸路的兩邊,又是一個個精巧的院子,靠東邊,離大門不遠,地二座,就是侍衛李孺慕的住所。
李孺慕是李玉山在被突厥人屠殺的村子裡撿回來的孤兒,收做養子,教授武功。
後來李玉山看他個性內斂,不會與人交際,就沒讓他上戰場,留下來保護李蘅遠的安危。
雖悶嘴葫蘆一樣,倒是對李蘅遠忠心耿耿的。
錢嬤嬤走到院子門口,伺候侍衛的小廝認識錢嬤嬤:“嬤嬤,您老過來了?”
語氣態度無不恭敬。
錢嬤嬤聽的心裡慰貼至極。
微微頷首,用眼皮瞭著小廝:“公子在吧?老身要吩咐他辦點事。”
小廝忙道:“不巧,公子打算出門,在跟尚總管商量出行之事呢,在前院大堂。”
李蘅遠病著,李孺慕往哪出門?沒有李蘅遠的命令,他如何出門?
錢嬤嬤摸著手裡的玉墜蹙眉:“去哪裡?”
小廝道:“奴婢不知。”
一副好怕的模樣。
錢嬤嬤想了想,摔著帕子繼續往前走。
一進府院有一大片碎青石空地,那是前院侍衛下人點卯用的。
空地後面,有一長排廂房,就是總管每日發放命令的場所。
此時空地上站了幾排下人,有管事在訓話,外院事物錢嬤嬤不管,只看一眼,就進了廂房正中間一排,這裡就是大廳了。
大廳裡只有一個掃撒的小婢子在擦拭門窗幾櫃。
錢嬤嬤道:“可看見孺慕公子?”
小婢子忙站好了,手指指著西邊,錢嬤嬤跨過正廳的中間隔斷走向西邊,到了第二個屋子,見李孺慕正在窗前看著窗外。
屋裡佈置的亦如個人家會客的廳房,雪白的北牆掛著猛虎下山的字畫,兩邊是隔斷的十字格柵拉門,前面對開大窗。
正中間褐色氈毯上放著四角小几,几上是吃喝的拼盤,幾後一張長屏風將後面的擺設都擋住了。
錢嬤嬤看了一眼几上的吃食蹙蹙眉。
也不知道是誰在這地方吃東西,這是外院會客用的屋子,或者商量事情,不是宴息室。
她看向窗邊,就這一個人,定是他了。
“孺慕公子。”錢嬤嬤一下子從方才的不滿轉為笑意,李孺慕也算主子,壞規矩就壞吧。
李儒慕愣愣的回過頭:“錢嬤嬤。”然後好似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微微頷首。
這是問好了,這人總是後知後覺的比別人慢一拍。
錢嬤嬤看著李儒慕深邃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