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眾人都屏氣斂神,同時目光看向菜市口的西方,並沒有看餘有德。
因為餘有德畢竟是國公府的親戚,大家都怕這時候突然有人喊刀下留人,那就白高興了。
大約過了一個呼吸間,街道那邊十分安靜。
劊子手再不囉嗦,手起刀落。
就聽餘有德啊的一聲,然後人頭和身體就分成兩截。
不過這時候他還沒死透,人頭在臺上滾了三滾,兩隻鼠目才閉上。
“死了死了。”
沒人來阻止,沒人喊刀下留人,作惡多端的人,真的被正法了。
不知道是誰先帶頭,開始鼓掌。
接著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有人應該是受過餘有德的迫害,也不敢說,不過私底下記了仇,所以去找那劊子手,想要餘有德耳朵一塊肉來吃。
劊子手不是不想給,但是餘有德是要懸門示眾的,所以不能給。
不過自己夠解氣了。
死了讓大家知道他的惡性。
於是眾人又議論起來這個人死得好了。
人一多,不免就有這種聲音。
“餘有德為什麼能禍害人這麼久,不還是有國公府的庇佑嗎?”
但是這種事大家心裡有數就行了,不是所有人都敢說出來。
就在大家既沉湎於餘有德死的喜悅中,又對國公府的勢力畏懼中。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聲叫:“她是幹什麼的?“
“那是誰啊?”
眾人都被聲音吸引,一起抬起頭看向臺上。
臺上走來一個少女,約莫十四五歲,她穿著火紅的素面狐狸皮斗篷,頭頂梳著雙髻,髻上箍這兩個金鈴鐺。
裝扮算是樸素大方的,但是那衣物和頭飾在陽光下反著璀璨的光線,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少女走到餘有德的人頭旁邊,拎著那人頭的頭髮,然後面向眾人。
眾人中發出一聲驚歎聲。
少女眉目如畫,容貌豔麗,那雙與眾不同的大眼睛,十分奪人目光。
再看她手裡的人頭,還在順流的滴血,可是她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用誠然的目光看著眾人。
這分明就不是普通人。
眾人議論開來:“這誰啊?”
“誰家丫頭,怎麼跑上去玩了?”
有監斬官在,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上去的嗎?因為是西市附近,還真有不少人認得這個人。
這不是最愛吃的那位娘子嗎?
有人喊道:“這是三小娘子。”
“是啊,是國公府的李三娘……”
“李三小娘子。”
又有人問道:
“三娘子拿著餘有德的頭幹什麼……”
對啊,這才是讓人不解的地方。
國公府跟餘有德有親戚,這李三娘不是來阻止行刑的吧?
然後沒來得及,會找別人秋後算賬。
臺下眾人看著那還在滴血的人頭,心不由得都提起來。
李蘅遠此刻的緊張也不亞於任何人。
她家雖然人多,但是她從來沒有面對過這麼多人,這麼多陌生人。
而她要做的事,就是收買這些人的心。
大哥不能指望,阿耶早晚會老,她的命運,絕對不要交給除了阿耶之外的人擺佈。
她要自己撐起一片天,然後好有能力替別人撐起一片天。
她不要做蕭掩或者任何人的附屬品。
對,哪怕是蕭掩,也不指望。
人聲已經鼎沸,都是在議論她的。
李蘅遠陡然間將餘有德的人頭提高,高聲道:“這個人,他叫餘有德。”
眾人的聲音被那稚氣甜脆的聲音吸引,議論聲漸漸低下去。
李蘅遠已經說出去一句,就沒那麼緊張了。
她又道:“我是國公府的李三娘,我叫李蘅遠,我阿耶是李玉山,就是這個餘有德的親戚。”
四周的聲音更小了。
李蘅遠將人頭舉得更高:“這餘有德喪盡天良,是我國公府的恥辱,是范陽的恥辱,是我國公府沒有好好照顧大家。”
說完將人頭摔在身後,她跪下去,對著人群磕了個頭。
“柱國公府對不起范陽的百姓,讓你們受苦了,我李蘅遠在這裡替阿耶跟大家道歉。”
她這三下落下去,四周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