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天陽王府的屋面上也結著厚厚的一層霜。
和南朝其餘所有王爺的王府相比,天陽王齊璇的王府在規模上不算小,只是因為齊璇在前朝便被封了王爺,這府邸在前朝就已經建好,所以和那些新建的王府相比,便有些顯得有些舊氣。
只是未必新不如舊。
有些東西要有了時間之後才有味道。
天陽王府的舊氣,有時也很讓南朝的一些權貴眼熱。
譬如說院落之中栽種的名花名木,哪怕再為珍稀,哪怕移植過來的時候百般呵護和靜心照料,沒有十年八年,卻總難生出那種獨特的野趣韻味。
更不用說圍繞著這些樹木造的小景。
單單只是水塘邊上的一些長了青苔和蒲草的石頭,新砌的和已經佈置了多年的在韻味上便根本無法相比。
齊璇手裡經常提摸著的兩件東西也更是有古韻味道。
其中一件是一個小巧的南瓜形的茶壺。
這茶壺是前朝不知名匠師所制,雖不出名,他只是偶爾得到,但比那些出名的匠師所制還要好用,器型還要精美。
這茶壺到他手中也已經用了二十幾年,通體發紅如玉。
還有一件東西是一個碧玉小葫蘆。
葫蘆音同福祿,本身就受歡迎。
這個碧玉小葫蘆本身材質一般,但是之前不知內裡養了什麼靈藥,這碧玉之中卻也浸染了奇特的藥性,讓人盤摸起來時觸手生溫,有一股溫熱的藥氣不斷進入血脈,可以讓人根本不染風寒。
這碧玉小葫蘆本身就是古物,到他手上時已經包漿渾厚,表面就像是裹了一層油亮的晶殼,但色澤又不奪目,極為潤和。
冬日清晨,天陽王齊璇都直接在自己庭院之中用這茶壺泡上一壺好茶,手裡盤弄這葫蘆,然後吃些早點。尋常人在這冬日可不願在露天的庭院之中吃早餐,恐染了風寒,但對於他而言,有了這兩樣都暖身的東西,冬日卻是比夏日來得愜意。
夏日還太過酷曬,還要躲屋裡陰涼處,這冬日,對於他而言卻只是看異樣好風景的時候。
今日剛剛喝了一壺茶
,腦後剛剛泛出些熱意,王府之中的老僕沙池便一溜小跑了過來,道:“府外有客人求見。”
“有什麼重要的客人,也不等主人吃完早點?”
看著沙池氣喘吁吁但又不面目焦慮的模樣,齊璇就慢條斯理的冷哼了一聲,“你今日是怎麼了,這客人你也得先分我要見還是可以不見。”
這老僕躬身行了一禮,嘴角卻是流出些有些詐詭的笑意,道:“我是覺得這客人也就一般,可見不見,但這客人非說,你非見他不可,而且馬上就要見,等不及你吃完這早點了。”
齊璇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笑意,聽著這番話語,齊璇便頓時有些發怔,眉頭也緩緩的皺起,“是哪個客人這麼蠻橫?”
沙池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王爺您的兒子也一直的確挺蠻橫的。”
“我這….”
齊璇呆了呆,他下一剎那便跳了起來,“是我那逆子回來了?”
雖然口說是逆子,但此時他心中卻是真正歡喜得緊。
之前他雖說沒有強行反對齊珠璣和林意混在一處,但林意成為了劍閣之主之後,他其實心中十分清楚,他的這個兒子真的是抱了一個火盆,隨時玩火自焚。
之前皇帝的討逆書一出,他更是覺得林望北之後很快就要輪到自己,要是運氣再不濟一些,恐怕自己就再也見不到這個“逆子”了。
但沒有想到風水很快輪流轉,這風向又驟然一變,皇帝自囚於湖心靜院,林意瞬間就成為一方雄主,隱然已經和陳家、韋睿變成支撐南朝的三巨頭。
他就猜想齊珠璣恐怕會很快返回建康,但沒有想到居然會來得這麼快。
“那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迎他進來。”看著笑而不語的沙池,齊璇叫罵道:“既然這客人這麼蠻橫,還不好生供著,順便問問他用過了早點沒有,沒有的話,快讓人多備些送來。”
“父親。”
齊珠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對著他認真的行了一禮。
齊璇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感到熟悉又有些陌生,他一時張開口,卻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除了膚色變得黑了一些,頭髮
也似乎乾枯了些之外,他覺得齊珠璣的樣貌和之前變化不大,只是現在的齊珠璣卻沒有了那種富家公子的嬌貴模樣,和那些邊軍將領一樣,真正的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