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一名北魏將領一步踏上變得異常緊實的泥漿,感受著腳下的那種力量感,他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厲喝。
轟!
他身後的重鎧騎軍瞬間全部像野獸般咆哮起來,身上的鎧甲內裡如有風雷轟鳴。
數百重鎧騎軍跟隨著他的腳步,形成了真正的鐵『潮』。
沉重的馬蹄不斷錘擊著下方的泥地,江面不斷濺起如塵霧般的水花,這些重騎如同神蹟一般,在水面泥地上往前狂衝而去。
天塹變通途,以兩名神念境修行者的畢生修為和這些朱家門閥修行者的生命為代價,這是真正如神蹟般的大手段。
所有的金烏騎和林意的面『色』瞬間變得一片肅然。
沒有絲毫的猶豫,林意握住了鎮河塔心,一步朝著前方跨去。
他的身上發出無數聲金鐵的震鳴,甚至有帶著凜冽意味的氣勁從鎧甲的縫隙之中激『射』而出,就像是之前席如愚打入他身體裡的氣勁隨著他的發力而被『逼』了出來。
對方神蹟在前,他現在只是一人向前,但只是他一人的動作,卻引起了整個鍾離城的回應。
無數聲吶喊聲和厲吼聲,同時在鍾離城裡響起,整座鐘離城的氣運和意志,此時就像是全部貫注到了這具騰蛇重鎧之內,貫注到了林意的體內。
林意身後這些金烏騎的臉面肅殺到了極點,但是他們的眼眸深處都有著異樣的感慨和敬佩。
他們從未想過一座這樣的殘城裡的守軍在面對十幾倍數量於自己的大軍時,竟然還會擁有這樣計程車氣和氣勢。
所有的一切都來源於眼前這名鐵策軍的年輕將領。
很多將領花了一生的時間,都未必能夠成為真正的戰神和軍神,但是在這裡,這名鐵策軍的將領卻只是花了短短數晝夜的時間,就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林意踏在身前的泥地上。
他感覺到了那種堅韌的力量從足底反彈上來,他感到了北魏的這些強大的修行者的修為和生命在急劇的燃燒,這不可能持久,但關鍵在於,對方一定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將所能動用的手段全部砸出來!
嗤嗤嗤嗤….
他前方的空氣裡響起了無數道撕裂聲。
隨著那名北魏將領的厲喝,首先開始衝刺的是白骨軍的重騎,但是有十數道身影,卻是後發先至,以比這些重騎快出數倍的速度越過重騎,在空中帶出無數道殘影和森冷的光線,衝向如一座小山擋在這支重騎正前方的林意。
這些都是修行者。
都是那些第一時間自願站出來,要破掉林意身上這副鎧甲的修行者。
他們手中所持的武器,都是一些特製的破甲之物。
林意此時尚且不知道這些人手中的兵刃的特殊,但他沒有看出來,卻不意味著城牆上沒有人看出來。
所有劍閣中人都已經在城牆上等著。
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聚在一起,很有那種天氣暖和的時候,一條街巷裡的老人團聚在一起曬太陽的那種感覺。
很多時候,不管這世上發生什麼樣的大事,似乎都和他們無關。
“我的時候到了。”
看著那些兵刃的反光,一名劍閣中人站了起來,他有些感慨的對著周圍所有人行了一禮,道:“諸位,來生再見。”
“去吧。”
除了痴痴傻傻,隨時都有可能睡著的唐念大之外,其餘所有劍閣中人只是認真回了一禮,異常簡單的說了這兩個字。
這名劍閣中人不再說話,他朝著前方飄落了下去,落在林意的身前。
他有手有腳,看上去似乎是整個劍閣之中最不殘缺,最完整的一個人,但是他的兩眼之上有一條可怖的傷痕。
他的兩隻眼睛是瞎的,他是一個瞎子。
但他的背上,卻有一個劍囊,劍囊裡,斜『插』著五柄劍。
林意微微一怔。
他知道這人叫做涼生。
涼生是名,沒有姓。
因為這人無父無母,他的母親是一名官宦人家的小姐,在生下他之後不久,在一次道途之中被馬賊劫了。她從了馬賊,受盡凌辱,只有一個要求,便是讓涼生活著。
涼生在馬賊之中長大,他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母親的姓名。直到很多年之後,他母親已經死去,他親手殺死了那些馬賊之後,他才明白他母親的想法。
她不想她的丈夫知道她的遭遇,她要斬卻所有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