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營區裡,許多將領都是一夜不眠。
每日裡自然都會有無數重要軍情如流水一般送達,然而對於這些將領而言,鍾離的軍情在此時顯得尤為重要。
一間大帳裡,中央安置著一個巨大的沙盤。
沙盤周圍坐著至少十餘名邊軍之中的著名將領。
這些將領的身前瓷盤裡放著一些肉食,但似乎都沒有什麼人動過,以至於半凝未凝的白『色』油花看上去有些膩人。
他們之中有些人的目光時而會穿過帳門的空隙,落在遠處蕭宏所在的那頂大帳上。
在他們看來,或者說在他們的希望之中,蕭宏應該在夜間召集議事。
在他們所有人的沙盤推演之中,鍾離城的戰役有著極大機率成為南朝徹底致勝的關鍵點。
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如果坐了此時蕭宏的位置,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席如愚的那十萬大軍和楊癲的三萬白骨君殲滅在鍾離那一帶。
然而直到天將明,東方的天空都已經微亮,那頂大帳裡還是依舊如故,他們才終於徹底失望。
太過失望,便生憤怒。
一名黑臉將軍因為憤怒而臉『色』變得比外面的天『色』更顯得黑沉,他站了起來,但就在他準備拂袖而去之前,一名始終在看著軍情簡報的老將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是跟了蘭將軍很多年的老將,你應該知道發怒內爭在這種時候最解決不了問題。”
這頂營帳中所有的將領的目光落在了這名老將的身上。
這名黑臉將軍的身體微僵,若是別人這麼說,他或許會更加怒火中燒,然而說話的是這名老將,他在片刻的僵硬之後,卻是沉默的坐了下來。
“我也知道,關鍵是想辦法。但解決鍾離的問題,又不是一兵一卒所能決定。”
這名黑臉將軍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寒道:“沒有帥印兵符和他的手諭,誰能調動得了沿途兵馬和糧草。”
“按現在的軍情,即便我們什麼都不做,即便楊癲能夠很快拿下鐘離城,但在鐵策軍林意部的抵禦之下,這十三萬北魏大軍也是折損不小,最關鍵的便是修行者折損甚劇。”
這名頭髮已經灰白的老將『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沒有正面回應他這句話,只是緩慢的輕聲說道:“諸位試想韋將軍大軍襲到鍾離,他所缺的是什麼?”
“在我看來,韋大將軍即便無法以勢如破竹之勢擊潰楊癲,但最差的結果都是和楊癲拼個兩敗俱傷。”一名面『色』說不出冷峻的紅鎧將領冷笑道:“他所缺的,是有人能夠牽制中山王元英的其餘大軍。”
“那並非最差的結果。”
這名老將有些讚許的看著那名身穿紅『色』皮鎧的將領,搖了搖頭,平靜的說道:“雖然沒有確切軍情表示党項會有大軍侵入我們南朝,但有跡象顯示,中山王元英的一些補給,便來自党項境內。党項那些人並不膽怯,只是党項的諸多權貴都太懶,他們只是懶得來割這塊肉。但若是他們覺得這塊肉不只是割好了,而且連烹製都烹製好了,送到他們嘴邊,他們不可能不吃。”
“中山王元英在北魏有中山狼之稱,並不只是因為他的軍隊悍勇如狼。”
這名老將頓了頓之後,接著道:“只要他的主力軍隊依舊能夠穩步的推進,他很容易給党項人制造出可以吃肉了的感覺。”
“所以,只是單純的牽制,讓他的其餘軍隊無法對韋睿的軍隊造成分割和包圍,遠遠不夠。”
那名黑臉將領徹底的平靜下來,他深深的皺著眉頭,寒聲道:“所以按您的意思,可能韋睿將軍最終要面對的,反而是党項生龍活虎的大軍。”
“党項那群人沒有打過像樣的大仗,但是他們也有很多我們不熟悉的東西,比如火器。”
這名老將點頭道:“但最為關鍵的是,到那個時候,無論是元英的軍隊,還是韋睿的軍隊,都已經是強弩之末,党項這些人哪怕不通戰法,只要軍隊數量足夠,哪怕是一通『亂』戰,韋睿恐怕也會承受不住。”
那名身穿紅鎧的將領第一時間想通了什麼,沉聲道:“所以的確牽制絕對不夠,必須讓中山王元英的軍隊也疲於奔命,甚至被迫返師。”
聽著他的這句話,這營帳中其餘那些還沉默不語的將領同時吃驚起來,“您的意思…”
“元英能出奇兵,我們當然也可以。此時北魏的精銳軍隊都已經在我朝境內,不需要多,我們只需數萬精銳,也和他一樣,繞路奔襲北魏重城,只要做到看似直『逼』洛陽,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