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太聰明瞭些。”
林意看著仇曉,說了這一句。
他說話的語氣裡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在場所有人也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若是一名蠢笨的人,渾渾噩噩住在此間,便還會覺得自己深受上峰的重視,是那些將領和皇帝的心腹,否則不會如此信任他,讓他一人來看著這樣的劍閣。
然而誰都不會捨得讓自己的心腹在這裡死去。
但凡能夠想清楚這些的人,想著或許就在今夜,或許就在明天清晨,自己會被劍閣裡的這些劍絞成碎片,那這個生活在這裡的人,也一定會過得很辛苦。
“不能想辦法調走?”蕭素心忍不住輕聲的問道。
“總有一些倒黴蛋,不知道得罪了誰。”仇曉搖了搖頭,有些感激道:“能想的辦法當然也想過,但全無用處,能做的便只有可能儘量對這些劍閣的人低眉順目,讓他們覺著我也是自己人。”
白月露微微一笑,道:“你這辦法還算不錯,習慣成了自然,怪不得你對我們任何人也是低眉順目。”
“被丟在此間,實在沒有可自傲的地方,便只有如此謙卑。”仇曉搖了搖頭,感慨道。
”若是劍閣不復存在,你至少也算解脫。”林意看著他,認真的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有什麼辦法,不是讓你自己離開,而是可以讓這些劍閣中人全部離開。”
仇曉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並沒有什麼遲疑,道:“除非皇命。”
“那這問題便變成,有沒有一種可能,讓皇帝覺得這些人可以為他所用,或者能用於和北魏的戰場。”林意道:“在我看來,任何修行者在對敵的戰場上死去,當然會比在這裡發瘋後死去更好。”
“雖然這有揣摩聖意之嫌,但想必林將軍應該不會特意上書去彈劾告發我。”仇曉說道:“在我看來,這次兇徒襲來若是被劍閣中人直接殺死….劍閣中人越是被外界察覺比他們想象的要厲害,聖上便越是會顧忌,越不可能讓這些人離開。”
林意認真的想了想,道:“但在我看來,這卻也是一種契機,這裡的戰況到底如何,便只有我們知道,這些兇徒如何被殺死,或是被擒住,便都只見於我們的軍情報告。簡單而言,便只在於你的和我的。若是我們所書內容一致,便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林將軍你的意思是我們都謊報軍情?”仇曉微皺了皺眉頭,道:“都說這些兇徒襲來時,這些劍閣的人不敵,有鐵策軍在此坐鎮,才不致大亂?”
林意的面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看著仇曉,道:“無論在哪個軍中,謊報軍情貪圖軍功都是很尋常的事情,忽略前面我們所談的有關劍閣之事,將劍閣殺死這兇徒的功勞攬在鐵策軍和你的身上,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奪友軍的功勞都時有發生,即便最後被發現,懲處也不嚴重,更何況是奪這些人的功勞?”
“話雖在理,但是這裡人太多。”仇曉的目光掃過擠在這屋子裡的所有人,“人多,便不免洩露秘密,而且我和你們並不相熟,很難有信心去和你們一起做這樣的事情。更何況這件事希望太過渺茫,既然在軍情中顯得這些劍閣的人太過不堪,已經毫無威脅,誰又在意軍情,誰又能准許這些人離開?冒險但恐怕毫無意義的事情,做起來便更無意義。”
林意沉默的想了想,道:“若是我再設法上書,要將這些人全部歸於鐵策軍,也可以保證這些人暫時無一人離開鐵策軍,而我鐵策軍將來投入邊軍,又多建戰功,這件事說不定就或許可成。”
仇曉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林意,覺得林意並非是說笑。
他張口就要再說話,然而在他出聲之前,卻是有一個聲音響起,“你說的這些話也的確在理,只是即便你真有心謀劃此事,除了你們雙方之外,還有一方的意見卻最為重要。”
當這個聲音響起,清晰的傳入耳廓,所有的人都震驚起來。
連沈鯤都陷入了絕對的震驚裡。
這聲音來自劍閣。
能隔著這麼遠,聽清楚他們對話的全過程,連他都恐怕無法做到,這聲音,便只可能出自方才那名鎮壓住所有劍鳴的修行者。
林意也很震驚。
但他的面容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看向聲音的來處,認真道:“當然,最重要的便是劍閣自己的想法。”
當他這句話說完,便已有一道迅疾的風落在了門口。
這間草廬的門被推開了,一名清瘦的道人走進了這間已經很擁擠的草廬。
這是一名獨臂的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