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微躬身謝禮。
他此時心中無限感慨。
從改換新朝時開始,他變成罪臣之子,雖然想盡無數辦法,卻根本無法幫父親脫罪,真正改變他命運的,其實並非能夠進入南天院修行,而是因為靈荒到來,他恰好尋覓大俱羅的記載,從而遭遇沈約,遭遇何修行。
此時雖然連費大先生這些神念境修行者都無法戰勝他,即便世上總有例外,話不能說滿,但想必世間絕大多數神念境修行者都無法獨力戰勝他。
只是他強大歸強大,比起當年的南天三聖,卻依舊不可同日而語。
譬如此時劍閣之中的原道人,要殺他就應該很簡單。
無論是劍閣奉他為主,還是今日這韓大鬍子的奉上大禮,卻不是因為他的武力,而是南天三聖的名聲,何修行的名聲,以及他從參與這場南朝和北魏的大戰之後,建立的名聲。
有些人只在意利益,不在意名聲,然而利益這種東西容易得到,名聲這種東西,卻很容易丟失。
“快讓我看看是什麼好東西。”
一旁的細封英山卻是有些心癢難耐了。
韓恨秋看著他的模樣,卻是又轉頭看向富知白,道:“富掌櫃,我這就先喧賓奪主了。”
富知白一愣,頓時反應過來,笑了起來,道:“這種喧賓奪主,多多益善。”
“那林大將軍請!”
韓恨秋也是豪邁,伸手一擺,大步流星的朝著一側的一間製鹽工坊行去。
那間製鹽工坊四面透風,就是幾根木柱子架在一個產鹽滷水的大井上,內裡有兩名老婦人不斷的將鹽滷水抽出來,然後有幾名穿著皮袍的男子不斷將這些鹽水擔到高處的曬鹽池去。
這鹽坊的後面,有一間堆著不少乾草的棚屋,一走進去,就看到一堆貨物佔了大半間棚屋。
這些貨物也用一些粗布遮著,韓恨秋上去,只是伸手一掀,一片白晃晃的顏色剛剛衝入眼簾,林意還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細封英奇和細封英山兩人已經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雪鬼皮?”
“你們叫這雪隱披風叫雪鬼皮?”林意倒是並不吃驚,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件件雪白色的披風,這雪隱披風是沈鯤剛剛到鐵策軍時,他就和沈鯤已經商量好去辦的,原本是準備入冬時用於和北魏的軍隊作戰,當時卻是沒有想到這種東西反而有了更佳的去處。
“不錯,這東西在我們党項就叫雪鬼皮。”
細封英
山看著堆疊如小山的雪白披風,神色極為複雜,“就是這種東西,讓我們党項王族的軍隊都十分頭疼,那些走私貨物的馬幫,在雪地之中行走,就只是這樣的披風一裹,哪怕從高處瞭望,都很難發現蹤跡。我們党項許多管控嚴格的東西,往往就被馬幫螞蟻搬家一般運送了出去,哪怕一些關隘處用精銳軍隊鎮守,都很難發現這些馬幫的行走,這些人真的是行蹤詭秘,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所以我們党項的一些軍隊就叫這些馬幫的人叫做雪鬼。”
聽到細封英山這麼說,韓恨秋頓時有些得意的一笑,道:“你們想不到的東西多了去了,要運送東西突破關口,也未必一定需要人扛肩背。”
“那是。”
細封英山也不反駁,只是連連苦笑,“若是我們能夠知道你們的手段,別的不說,就是你們南朝和北魏用在重鎧上的一些密鍊鋼的材料,又怎麼會被你們偷偷運送出去。你們南朝和北魏製造的那些真元重鎧在戰陣之中真是威猛難當,吐谷渾和我們這些年根本不想進入你們境內,也是因為這些重鎧實在難以對付。但說來也是諷刺,你們這些重鎧的許多重要材料,偏偏是我們党項產的多,現在反而是我們党項根本造不出重鎧來。”
林意聞言微微一笑。
他看的書雜,知道就在三十幾年前,吐谷渾就在北魏吃過大虧,一支兩萬餘的精銳軍隊想要在乘著北魏內亂而深入北魏掠奪,但沒有想到北魏出動了兩百具重鎧,就橫衝直撞,就將那支精銳軍隊絞成了血泥,也徹底讓吐谷渾的人膽寒。
當時的許多書籍裡都有記載,僥倖逃脫的吐谷渾的一些將領回到吐谷渾之後,描述起來,直說只要有兩千具重鎧,恐怕若是沒有險要的地勢,這兩千具重鎧都足以一路碾壓,將吐谷渾碾碎了。
但按照後來吐谷渾的一些探子打探後得出的結論,當時的北魏,尋常的重鎧都有上萬具,真元重鎧也遠不止兩百具。所以這數十年來,吐谷渾不只是在一些重要的要塞建築厚牆,而且還盡力和北魏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