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證明洪楠風此時的心情與很高興相反,那是很不高興。
隨著氣氛怪異起來,本來也覺得這位開玩笑的眾人都知道玩笑開過頭了。大家的臉色也都變得正經,至少沒人再敢於此時不那麼正經。
洪楠風心裡給這位學社成員記了一筆,但是身為學長,見識的事情多了。這樣的言論在大宋學社並非第一次有人說過,就算是洪楠風也不是第一次或者第二次聽說,對於現在官員幹部的收入問題,洪楠風聽到的各種怪話總是超過百次。
等會議氣氛回到正經範圍,洪楠風才繼續說道:“如果大家不是想著要當貪官汙吏的話,這個問題說的很好。這個問題就說明了大宋為什麼二十幾年前再次亡國。朝廷和官府裡面的人都是文恬武嬉,能不亡國麼?當年大宋的稅收只有一億貫的時候,這些錢到了哪裡。都到了少數人手裡,就如方才這位所說……”
說到這裡,洪楠風盯著方才發言的那位學員,讓這位學員紅著臉低下了頭。眾人看到這樣,忍不住鬨笑起來。不過看著洪楠風冷若冰霜的臉,鬨笑片刻又安靜下來。
“《荀子?王制篇》裡面講,成侯、嗣公聚斂計數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子產取民者也,未及為政也。管仲為政者也,未及修禮也。故修禮者王,為政者強,取民者安,聚斂者亡。故王者富民,霸者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國富筐篋,實府庫。筐篋已富,府庫已實,而百姓貧:夫是之謂上溢而下漏。入不可以守,出不可以戰,則傾覆滅亡可立而待也。故我聚之以亡,敵得之以強。聚斂者,召寇、肥敵、亡國、危身之道也,故明君不蹈也。”
大宋曾經是理學橫行的年代,理學那幫人對於荀子是很不以為然,抱持批評否定的態度。至於荀子的徒弟韓非,更是負面典型。但是趙嘉仁的態度就是認同荀子與韓非的觀點,否定理學。作為學社成員,洪楠風雖然不讀四書五經,《荀子》與《韓非子》那是在學社裡面要領著學習。
荀子對於國家稅收的態度在《王制篇》裡面很清楚。稱王天下的君主使民眾富足,稱霸諸侯的君主使戰士富足,勉強能存在的國家使大夫富足,亡國的君主只是富了自己的箱子、塞滿了自己的倉庫。自己的箱子已裝足了,倉庫已塞滿了,而老百姓則貧困了,這叫做上面漫出來而下面漏得精光。這樣的國家,內不能防守,外不能征戰,那麼它的垮臺滅亡可以立刻等到了。所以我搜刮民財以致滅亡,敵人得到這些財物因而富強。搜刮民財,實是招致侵略者、肥了敵人、滅亡本國、危害自身的道路,所以賢明的君主是不走這條路。
把王制篇給學員們講述了一番,下面的學員,包括那位說怪話的學員臉色都認真起來。這時代的官員幹部都有文化,但是讀書的確不夠多,特別是這種政治類的書籍,他們讀了也未必能懂。
此時聽有經驗的學社學長領著他們讀書,又是這種非常非常簡單易懂的先秦諸子的書,便是不會全懂,卻也覺得視野大開。
“之前的臨安朝廷之所以最後投降蒙古人,就是因為亡國的君主只是富了自己的箱子、塞滿了自己的倉庫。自己的箱子已裝足了,倉庫已塞滿了,而老百姓則貧困了,這叫做上面漫出來而下面漏得精光。這樣的國家,內不能防守,外不能征戰,那麼它的垮臺滅亡可以立刻等到了。而且臨安朝廷就是這麼滅亡的。我當年十幾歲,聽說臨安朝廷投降,真覺得不可思議,大宋三百多年光景,竟然說滅亡就滅亡,一朝一夕之間風雲變色,轟然倒塌。可這就是現實。”
洪楠風說起過往,聲音也變得高亢激烈。這麼多年軍旅生涯,加入學社之後又長了見識,看待歷史的時候自然是大大不同。“趙官家不同,趙官家治下,我們這些人民富裕了。我再問一次,你們覺得自己個人的生活,這些年是變好了,還是變差了?”
這次沒人說怪話。稅務局以前是小吏領域,這幫稅務人員自己把自己看做官員,實際上都是幹部。這幫普通人的生活這些年當然變好了,所以最初說怪話的那位立刻大聲說道:“報告學長,我家原本是洛陽一個普通人家,父母讓我去學校上學,現在我家生活變好了很多。”
見到這廝終於知道說正經的,洪楠風點點頭,接著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當然不會傻到再瞎說什麼,而且他們的日子一天天變好,也是真的。眾人都表示,明顯感受到日子在提升。
得到了統一的表態,洪楠風繼續說下去,“我前一段去了開封學習,會議上說到和今天某些人說的問題。”
說完,洪楠風又看了看方才笑的比較大聲的那幾位,讓他們忍不住低下頭去,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