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還負隅頑抗,屠城之禍乃他們咎由自取。下令屠城!”
聽到這個命令,阿術一愣。此次出戰,蒙古朝廷裡面的文官都要求不要屠城,忽必烈也說過不要和以前那樣屠殺。畢竟搞屠殺會讓宋國更加拼死抵抗。消滅宋國之後,這些土地都會成為蒙古地盤,總得有人給蒙古效力吧。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釋然了。若是讓這些人負隅頑抗到如此地步,還依舊饒過他們性命,那也未免太寬大。這等於是鼓勵宋人都頑抗到底。想到這裡,阿術把勸阻的話咽回肚裡,平靜的看著將領奉命而去。
屠城一開始,在城內奮戰的宋軍最初感覺壓力驟減。雖然不知道蒙古軍為何暫時退下,這些奮戰的官兵們都暫時能喘口氣。乾糧還有,但是水卻沒了。有人跑去水源地打了些水回來,一入口就給吐了出來。水裡面有著濃濃的血腥味,即便現在口渴的要命,人類的本能讓宋軍無法嚥下這些水。
帶領這支部隊的將官牛富站起身,他從裨將王福手中接過盛了水的頭盔,就見頭盔裡的水竟然呈現一種黯淡的紅色。這顏色讓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幾個時辰前驚慌失措的衝進樊城守軍帥府的時候見到的場面。
樊城守將乃是範天順,此時府外大亂,衝進府內竟然沒見到範天順,也沒見到範天順的家人。牛富將軍當時就懵了,難倒範天順逃跑了不成?驚慌下牛富直奔後堂,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果然見到範天順的書房前跪了許多哀哀慟哭的範天順家人。撥開人衝進去,牛富就見白牆上寫了兩行血字,‘生為宋臣,死為宋鬼’!
大概是因為不是剛寫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黯淡的黑色中透出些紅色來。而範天順此時已經懸樑自盡。左手上血跡斑斑,手腕上有個大大的口子,那些血字應該是用範天順自己的血寫成。
牛富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他本想說什麼,然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範天順乃是大宋殿前司副都指揮使范文虎的侄子。他出身顯赫,然而守樊城的幾年裡面恪盡職守,指揮水平也讓大家頗為信服。此時範天順自盡,大概是因為他知道樊城是真的守不住了。
主將有了判斷,牛富原本慌亂的心情如同從懸崖上墜落。可當心情跌倒谷底,牛富卻感覺到了一種平靜。到了局面無法改變的當下,還有什麼追求呢?牛富本以為這般絕望平靜就是終結,然而他眼中突然有了光彩,因為他感受到自己的平靜下竟然突然冒出一種不甘。範天順選擇了自己的死亡方式,牛富也要選擇自己的死亡方式。他希望自己死,並且是死在戰場上。
面對用自己的生命實踐‘生為宋臣,死為宋鬼’諾言的範天順,牛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接著起身離開了帥府。見牛富出來,等在門口的親兵連忙焦急的詢問道:“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
牛富展顏一笑,爽快的說道:“我們去殺韃子!”也不管親兵們訝異的呆在原地,他拎著朴刀,大踏步的向著戰場方向而去。親兵見牛富將軍大步前行,咬咬牙,他們也握緊武器,跟著牛富大步前行。
嘆口氣,牛富從回憶中掙脫出心思。他捏著自己的鼻子,端起血水大大的喝了一口。雖然血腥味還能感受到,這辦法讓血水已經到了能夠忍耐的程度。這辦法還是趙嘉仁部隊前來援救的時候教給城內守軍的小技巧。喝完之後,牛富就把盛了水的頭盔遞還給裨將王福。王福也不多話,他也捏著鼻子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又把頭盔遞給了旁邊焦渴的軍人。
到了此時,大家也沒什麼好說的,血水的量也不足讓眾人暢飲。每人都捏著鼻子喝了些,分吃了乾糧,就在戰場中稍微休息了一下。這也不能說他們心大,只能說他們此時大概陷入了哀兵的狀態。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特別是沒有了對自己死亡的恐懼。此時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下一場廝殺做準備。現在只是時間不允許,若是允許的話,他們大概是能夠在這激烈的戰場睡一覺,以最大限度的恢復體力。
休息了片刻,就有哨兵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過來。遠遠見到牛富,他就哭喊起來,“將軍,將軍,韃子開始屠城了!他們開始屠城了!”
牛富原本已經毫無波瀾的心境被打動了,他騰的站起身,拎著朴刀對哨兵說道:“帶我去!”
到了幾個街口之外,就見蒙古軍抓了許多樊城百姓出來。將他們用繩子綁成一排,使長槍的蒙古人就從背後把百姓戳死。牛富回頭看了看身後,那些一直跟著他廝殺到現在的宋軍都跟了上來。
轉回頭,牛富舉起朴刀,聲音嘶啞的喊了一聲,“殺!”便向著屠殺樊城居民的蒙古軍衝去。
指揮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