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力氣遠不如男人的女人僅僅在一個時辰裡面,平均每個人都至少生產了一雙草鞋。從存放最終產品的籮筐裡面拿出草鞋來看,地主們發現這就是從去年開始在姑蘇以良心價出售的草鞋。不管是質量或者樣式都勝過普通農戶生產的草鞋,這玩意徹底衝擊著姑蘇的市場,讓姑蘇本地草鞋業基本崩潰。看完了草鞋之後再看蘆葦蓆,地主們確定在姑蘇熱賣的良心價蘆葦蓆同樣是這裡的產品。
離開工廠之後,帶隊的司馬考告訴地主們,這些女工每天的薪水是會子一百文。
聽了這個訊息,參觀團所有成員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司馬考。司馬進士容貌即便不算是美貌,至少也是相當正常。現在大家才發現司馬官人的心比鍋底都黑。
在姑蘇城,一個工人一天能掙到一百文銅錢,就算是溫飽了。公田改革之前,因為戰爭時期大肆發行交鈔,那時候交鈔與銅錢的比例是交鈔一貫可以換220文銅錢。現在賈似道瘋狂發行交鈔,現在的交子價格在實施公田改革的地區一路暴跌。一百文的交鈔能換十文銅錢就算是阿彌陀佛啦。以這樣的手段進行盤剝,土地主們對司馬官人的手段是真心的佩服。
“那些女人在家裡待一天,一文錢都賺不到。”司馬考的聲音裡面理直氣壯,僅僅是這般自信就讓土地主們覺得自己有點理虧的感覺。
“嘉興府的地主們手裡有交鈔,但是花不出去。而我們給他們找到了能把交鈔花去出的辦法,就是興辦工廠,用交鈔支付勞工的費用。諸位當中做絲綢或者刺繡買賣對於土地被收走當然生氣,不過你們賺錢的難道是靠種地?你們種一輩子地,賺的錢能有運一船刺繡到天竺和大食賺的多?”
說到這裡,司馬考停下言語,銳利的目光在一眾地主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接著他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語氣說道:“諸位,你們若是隻懂得慪氣的人,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必須對你們說,慪氣是沒用的!”
參觀、開會、再參觀、再開會。經過一個月的時間,率先屈服的是家裡有絲綢與刺繡產業的地主,接下來屈服的是那幫養蠶的。隨著越來越多的姑蘇地主與有錢人選擇合作,種桑樹的地主們也屈服了。最後剩下些完全的土地主,雖然他們不想屈服,然而也沒誰真的把這些人當回事。司馬考對他們提出了最後的條件,答應讓這幫土地主所有孩子都趙嘉仁辦的學校裡讀書,包吃包喝還不要學費,有多少人收多少人。除了極少數的頑固份子,那幫土地主也屈服了。
徐遠志對趙嘉仁這種手段表示不解,“趙知州,你都說過強扭的瓜不甜,這麼搞法必然有大量後患。”
“這裡面肯定有不少人會跟著我們走,到了後患爆發之時,把那些無法合作的甩掉就好。而且就算是退一萬步,合作全面失敗,我們好歹還賺到了不少孩子麼。”趙嘉仁神色從容,看著溫文爾雅。
徐遠志卻從趙嘉仁的話裡感受到一種殺氣,他嘆道:“他們是地頭蛇,趙知州你這強龍也與他們有的鬥。”
聽到這麼個說法,趙嘉仁翻了翻白眼,“徐先生,你這想法就是要把當下的一切凝固在某個時間,希望千年萬年的延續下去。俗話講千年地換八百主,你這想法本就不符合規律。我們讓姑蘇的地主賺到一文錢,我們至少從裡面賺到五文甚至十文。合作不成,他們就回去種地。單純靠種地是非常容易破產的,等他們破產之後我們再低價買地麼。這天下能和我們合作的地主千千萬萬,可地主們能合作的物件可只有我們一家。他們和我們翻臉?我們還要和他們翻臉!”
徐遠志不吭聲了。他心裡面很難受,不是因為聽了趙嘉仁如此傲慢的話,而是因為趙嘉仁說了大實話。
見識到了趙嘉仁的學問,徐遠志只是很佩服。見識到趙嘉仁興辦的種種學校,徐遠志就隱隱感覺到大宋的知識階層面臨到可怕的挑戰。
見識到了趙嘉仁航海行會,徐遠志同樣只是佩服。見識到趙嘉仁的經營制度,徐遠志同樣隱隱感覺到大宋的地主士紳們頭上籠罩著一層濃厚的陰雲。
對未來,徐遠志怎麼都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