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的冬天是很愜意的日子。南下的船隻都已經出發,各種擾動城市的事情也都終止。這座城市開始進入一個慵懶的時日,直到被第二年的航海啟用。
趙氏在泉州的日子就更顯得愜意,每一支都養了自己的戲班子,大家互相比著開發新的戲曲節目,或者在已有的曲目中嘗試推陳出新。在泉州到處都能聽到唱曲的聲音,在東湖的遊船更是能欣賞到很高水平的演出。
在泉州只要穿上厚衣服,就能抵擋住寒氣。特別是棉布與棉花流行起來之後,泉州的棉襖隨之興起,坐在遊船上凍到瑟瑟發抖的人也越來越少。
趙宜昌與一些泉州里面比較頭面的人物坐在一起,他雖然是趙氏,卻並非官員,也不是富戶,所以位置很靠後。
慢悠悠的喝著酒,趙宜昌聽著酒桌上的談論。
“磨勘的考評已經到了,不知道大家要怎麼對吏部講。”說話的是泉州造船廠的管事,宋代國營企業利潤豐厚,而且多數都有臨安朝廷安插的人,地方上的官員對這些國營企業有發言權,卻沒有主導權。
聽了管事的話,一位官員笑道:“你們也是手眼通天,能上達天聽。這等事問我們又如何。”
管事並沒有接這個話茬,正因為能夠上達天聽,國營造船廠的這些人才知道趙嘉仁與現在獨相的左丞相賈似道關係很好。賈似道賈相公炙手可熱,權勢大到沒邊。在有明確情報之前,他們這幫大宋國營企業的人怎麼敢發動對趙嘉仁的政治進攻。
官員情緒不好,也沒心思追這個話題。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長長嘆口氣,“我們日子慘啊。以前蒲家還在的時候,每年的孝敬按時按點。現在趙嘉仁剷除了蒲家,占城商人跑了個精光,那些大食商人各個深居簡出,生怕被趙嘉仁看上之後殺頭。整個泉州竟然被弄到完全沒了生意……”
說到這裡,官員眼中晶瑩,彷彿馬上就要湧出淚水,周圍的官員們也心有慼慼焉。泉州的官員和其他有通商口岸的城市一樣,分為民政與市舶司。市舶司素來是大肥差,讓民政的官員們非常羨慕。然而趙嘉仁殲滅蒲家之後,局面就翻轉過來。市舶司的生意清淡,倒是民政的官員們日子依舊,甚至或多或少因為拍賣蒲家財產而賺了一筆。有升有降,現在成了市舶司官員開始羨慕起民政官。
又灌下一杯酒,市舶司的官員大聲說道:“吏部磨勘之時,我等該據實以告。”
趙宜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舉動倒不是他要附和這位官員的態度,而是他感到無聊。泉州的冷清並非從趙嘉仁殲滅蒲家才開始,早在去年,市面就已經開始冷清。蒲家的船隊不北上,而占城海盜從南來,倭寇從北到,弄到福建路海上貿易很是冷清。若是從這個角度來看,擊破兩邊海盜的趙嘉仁才是挽救泉州的大功臣。至少他讓泉州恢復了起碼的平靜。
然而在市舶司的官員們看來,趙嘉仁殲滅蒲家的行動斷了他的財路。那幫撈到好處的官員們又閉口不言,以至於趙宜昌幾個月來根本沒聽到對趙嘉仁的善意評價。
也許是覺得氣氛太沉悶,桌上又敬了一巡酒後,船廠的管事給趙宜昌敬酒的時候問道:“趙兄弟,我們聽說趙知州一直想請你到他手下辦事。不知現在如何了?”
聽到這個,趙宜昌忍不住苦笑。他再次暗自告誡自己,以後千萬不要亂說話,特別是不要亂吹。趙嘉仁幾年來數次嘗試招攬趙宜昌,那時候趙宜昌並沒有把趙嘉仁放在眼裡。之後趙嘉仁一飛沖天,不僅立下大功,更成了泉州知州。這之後趙宜昌覺得不好意思再去找趙嘉仁,至少趙宜昌覺得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提也沒意思。可現實讓他看到,哪怕是無心的一句話,聽到別人耳朵裡之後總是會被有心人記住。
被人再揪出這樣的過往,趙宜昌索性笑道:“我現在每天都在等趙知州前來招募,可此一時彼一時,左等右等都沒等到。我勸大家不要自作多情啦!”
這話一出,登時有人笑罵道:“我等有何自作多情。就算你當了趙知州的幕僚,難倒你還能記得兄弟們不成?”
這些情緒發洩之後,眾人倒也覺得心情得到紓解。反正事情變糟並非從現在才開始,眾人也已經開始習慣。市舶司的官員又喝了幾杯酒,就忍不住問大宋國營船廠的管事,“我聽說你們將木料價錢漲了一倍,你們就不怕趙知州生氣?”
“怕他生氣又如何。”管事看著很豪氣的答道。
“佩服!佩服!”一眾人等立刻給管事敬酒,管事帶著一臉傲嬌的表情接受了眾人的敬酒。然而管事心裡面清楚,他們漲價還真的不全是因為趙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