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半夜,街上都沒了幾個人,然而一敲門門就開了。僕役如釋重負的打著大大的哈欠,將院門仔細關好落鎖。趙嘉仁看到家裡正廳還亮著燈,就直接去了廳裡。
身為此時大宋最大上等蠟燭製造商趙嘉仁的父親家,自然不缺上等蠟燭。實際上官家用什麼貢品蠟燭,趙嘉仁的老爹家就用什麼蠟燭。明亮的燭光下,就見到趙嘉仁的老爹正坐在屋裡邊喝茶邊看書,他背後牆邊的座鐘已經是晚上十點。
見兒子進來,趙知拙放下書本,向兒子招招手。父子兩人坐下,趙知拙問道:“我孫兒可好?”
“他好的很,都會滿地爬了。不過此次我不是來看望爹孃,就沒帶他來。”趙嘉仁答道。
趙知拙笑了,“哈。三郎,好歹我也帶著你們兄弟姐妹到處走,你擔心孩子們旅途勞頓,難道我就沒擔心過?不用說那些。”
聽了父親的話,趙嘉仁心中一暖。都說沒當爹媽不知道爹媽的辛苦,現在趙嘉仁當了爹,就知道當爹的滋味。那是很困惑的感覺,趙嘉仁希望能夠讓自己的孩子成為最優秀的人,可趙嘉仁深知自己距離優秀差得遠。自己知道的當然可以教給孩子,但是自己知道的就是對的麼?
自己有這種惶恐,再聽到老爹講述他當年的不安,趙嘉仁覺得格外親切。
趙知拙繼續說道:“三郎。你說你想在做福州知州,我倒是也找人想讓他們說項。可那些人都說此事只有賈似道才能做主。你以前就與他素有來往,你爹我是幫不了你啦。”
說完,趙知拙嘆口氣。這一瞬,趙嘉仁覺得老爹趙知拙是老態畢露。這下趙嘉仁心中一陣難過,老爹趙知拙不是什麼名臣,作為父親也談不上給趙嘉仁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但是借用老媽的話‘你爹比起旁人強的沒影’。能夠成為四品官,歷任這麼多職務,最終當上京官。在大宋也屬於1%的範疇。想必他年輕的時候也是意氣風發。然而此時趙嘉仁看到的卻只是一個老者而已。
“請爹放心,這些事情我會處置。”趙嘉仁答道。
“那就好……”趙知拙嘆道。說完之後,趙知拙突然想起件事,立刻說道:“董宋臣已經回京了。”
“哦!”趙嘉仁眼睛一亮。這可是一個很大的訊息,老爹提供的訊息還真的很及時呢。
盯著趙嘉仁看了片刻,趙知拙認真的問道:“三郎。你怎麼看董宋臣回京。”
趙嘉仁心裡面盤算片刻,試探著答道:“官家素來器重董宋臣,視之為心腹。因為賈似道一定要將董宋臣趕出京,官家才不得不將其外放。他回京,難道是因為官家覺得身邊沒有貼心人麼?”
聽了兒子的話,趙知拙忍不住苦笑起來,“呵呵!我還以為嘉仁你想不通這點,沒想到我要想好一陣子,嘉仁你片刻就能明白其中關節。你娘沒有白疼你啊!”
第一次聽到老爹說出向老孃服軟的話,趙嘉仁也頗為訝異。這種心態和他老爹以前那種一家之主的範兒完全不同呢。難倒老爹已經沒了爭強的心境麼?
然而趙嘉仁心中還有不解,“爹,一般來講,官家那麼器重賈似道,賈似道怎麼會弄到讓官家覺得身邊沒人呢。我覺得以賈似道的聰明,總不至於如此吧。”
“賈似道又不是丁大全。丁大全為人喜歡逢迎討好,總是想做到讓人高興。可賈似道好歹是官宦出身,自視甚高……”說到這裡,趙知拙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言辭。聽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嘉仁。哪怕是你跟著你娘在泉州,卻也是父母雙全的。賈似道他爹死得早,他娘不過是他爹的一個妾。難免就心性不足。我看你大勝之後做事依舊穩重,可賈似道大勝之後再沒了顧及,好像他就天下無雙。若是你和賈似道易位,我可不覺得你會逼走高達,逼死向士壁,逼反劉整。”
這話聲音很低,裡面勸解的意思遠勝過不滿的發洩。但是趙嘉仁依舊覺得背上一陣的發寒。就趙嘉仁的感覺,趙知拙並不是一個尖酸刻薄之輩。而趙知拙對賈似道的評價可是非常尖酸刻薄。充滿了不滿。
趙嘉仁連忙問道:“爹,不知京城的官員是否都這麼一個想法?”
“都這麼個想法卻也談不上。畢竟賈相公此時權傾朝野,努力拔擢各種人才。不過大家敢怒不敢言倒是有的。”趙知拙給兒子了一個回答。
這個評價讓趙嘉仁對歷史的感觸更深了一層,看來賈似道的覆滅早就有問題。而不是突然之間就被整出來。正在想,趙知拙突然笑了一聲,“嘉仁可否認識文天祥?”
趙嘉仁一愣,他沒想到老爹竟然提起這麼一個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