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想起了當年他在南巡之時聽到的所謂山呼萬歲的事情。
“唯有權勢……”天子握住了自己腰間的佩劍:“永遠是真!”
劉進聽著,似懂非懂。
天子見了,笑著道:“太孫啊,汝回去好好想想,仔細想想今天的事情……”
“若不明白,再來問朕,若是想明白了……”天子滿眼慈愛的道:“就不必來與朕說了……做給朕看就行了!”
劉進卻是糊塗了起來。
不是很明白他祖父為何將今天的事情與他說的那些話聯絡起來?
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他今天親眼看到的那些事情呢?又親耳聽到了那些事情呢?
有他父親太子劉據的近臣王?阻他入殿……
有群臣聯盟,有意為難他的大臣張毅……
更有丞相等人,說什麼‘禮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
這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像亂麻交叉在一起。
現在又聽到祖父的暗示,劉進糊塗了起來。
他一直想著,念著這些事情,拜別了天子後,就在這建章宮中隨處走動、思考著。
“王?阻我……”他坐到蓬萊池畔的一個涼亭中,看著那漸漸蕭瑟的湖面,神色慢慢的凝結起來,眉頭漸漸鎖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個發覺的奇怪的地方。
先前,他以為王?與其他群臣是聯合起來,想要做些什麼事情的。
但現在想想,他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問題太多了,疑問太多了。
首先,王?若真要攔他,便不會給他機會。
身為侍中,他完全可以下令封鎖清涼殿附近,名正言順的以‘天子御朝’的名義,讓他這個太孫連靠近清涼殿都成為不可能。
所以……
“王?在演戲?!”
“還是……他是故意如此做給孤看的?”
“但目的何在?動機何在?!”
劉進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王?、趙充國、何易等人這樣做的道理在那裡?圖謀的又是什麼?!
還有丞相劉屈氂、衛將軍李廣利、御史大夫暴勝之、執金吾韓說、水衡都尉霍光等人,他們用著賈誼的理論,舉著‘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的旗幟,企圖何在?
劉進想著,頭都大了!
因為他發現,所有人的行為,都蒙著一層霧。
讓他看不分明,理不清楚。
恰在此時,一個少年郎,從涼亭對岸的走廊上蹦蹦跳跳的走過去。
這個少年郎不過七八歲的年紀,頭上還扎著總角辮,穿著一件樸素的青衣,嘴裡卻是念著:“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千乘之王,萬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猶患貧,而況匹夫編戶之民乎!”
劉進的神色頓時凝固起來。
他站起身來,對左右吩咐:“那少年郎是誰家公子?!”
有熟悉的人笑著答道:“回稟殿下,此太史令司馬公之外孫,御史中丞楊公之子楊惲也!太史公喜其聰慧,故養於身邊,教其文字,欲傳衣缽!”
“原來是老太史的外孫啊……”劉進感嘆道:“果真是文教之家,書香子弟也!”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揣摩著楊惲念著的那段文字,心中若有所得,於是對左右道:“且為孤俱禮備儀,遣使登太史公司馬先生之門,言孤聞先生之名,欲求請古今之事,願先生不吝教之!”
劉進記得,當初,張毅在長安時,曾經與他說過:“以史為鑑,可以知興衰,以人為鏡,能知過失……”
他確實需要找一面鏡子,照照自己。
也確實需要好好的看看歷史,以鑑今日了。
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他恐怕不能再依靠他的父親、祖父了。
因他長大了!
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大臣,自己的勢力,與自己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