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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天威難測

丞相劉屈氂剛想開口,但話到嘴邊卻不由自主的嚥了下去。

因為,他看到了天子的眼神,凌厲而不容置喙!

於是,他只能俯首拜道:“陛下聖明,臣附議!”

劉屈氂這一開口,其他大臣紛紛跟進:“陛下聖明,臣等附議!”

天子握著他手裡的天子劍,道:“那就這樣辦吧!丞相,請與九卿擬詔,交朕過目後,以八百里加急日夜不停,發往河西,使貳師將軍知朕之意!”

他看向一直侍立在一側的王莽,道:“王莽,朕命卿為西域都護,持節使者,立刻啟程,往河西而去,以朕之命,節制河西四郡上下官署、軍民,全力支援貳師將軍戰略,敢有不從者,卿可自決之!”

王莽立刻上前,恭身受命:“臣謹奉詔!”

直到此刻,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天子在這個時候,忽然採納那位鷹楊將軍的建議,還派出其親信心腹王莽持節出發。

名為支援、輔佐貳師將軍,但實則恐怕是監督和節制貳師將軍,分其權柄,操其後勤。

只是說得好聽,但實則一旦貳師將軍敢違背朝堂部署與天子意志,這位持節使者,便可以以天子節與天子欽使身份,從容奪其軍權!

而在漢室,無論在什麼地方,天子威權都是至高無上的。

大漢邊軍,更是如此。

天子節在,休說是李廣利了,便是衛青霍去病,也得俯首稱臣,任由宰割!

沒別的原因——持節使者,只需持節在軍營裡走一遍,喊一嗓子:為劉氏者左袒。

瞬間,全軍上下,就都會光著膀子,跟著使者的軍旗走了。

……………………

散朝後,丞相劉屈氂幾乎是顫抖著腳步,走出的溫室殿。

回首一看那深邃的宮闕,他竟感覺彷彿看到了一頭無可名狀的怪物一樣,整個人從靈魂深處,生出戰慄與臣服的可怖!

此刻,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已故的中山靖王生前醉酒之時曾對他說過的話:“當今天子……嘿嘿……那可是吾等兄弟之中,最是涼薄無情之人吶!”

“其心如鐵,其情如冰,其志如火……”

從前,劉屈氂還覺得自己的父親是酒後胡言。

如今想來,真的是一字不差!

再想想,他的上一代,那些先帝諸子們。

臨江哀王等早夭的不算,河間獻王劉德、江都易王劉非、趙敬肅王劉彭祖、乃父劉勝、膠東康王劉寄、魯共王劉餘等兄弟,皆是驚才絕豔之人。

哪怕是其中最平庸的長沙定王劉發,那也是至情至孝之人。

然而……

過去四十七年,這些驚才絕豔之人,在這位天子的陰影下無不瑟瑟發抖,戰戰兢兢。

河間獻王劉德,膠東康王劉寄,皆憂憤而終。

以兵法出名的江都易王劉非,被空降了一個大儒董仲舒,名為教導,實為監視。

董仲舒在江都的日子裡,那位平素最愛遊獵的江都王,一下子就變成了宅男,成天宅在宮中,開始愛好儒家經典了。

從前,天下人都以為是董子人格魅力所致。

現在看來……

劉屈氂只想到了一句話——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這位陛下的陰影,就像天空一般,無處不在。

以至於他的父親,那位詩賦文章,無所不能的父親,一生只能在酒色之中揮霍,扮作小丑一樣,嬉笑怒罵,取悅君王,方能善終。

可恨,他如今才明悟到這一點。

才想清楚自己的叔伯們,為何一個個傻的傻,瘋的瘋!

不是爭相比賽著荒唐,便是宅於深宮,寸步不出。

只有一個魯恭王,仗著自己身體殘疾,不能威脅皇權,肆無忌憚的作妖。

然而,現在才明白這一點,對劉屈氂來說,太晚太晚了!

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前途。

“吾輩譬如地丁(蒲公英),不過隨風零落之士而已!”他微嘆著,心中一片悲哀。

因他已經發現,哪怕他是宗室,但在那位陛下眼中,也只是一枚棋子。

用之則愛,棄則如敝履。

而他的姻親,貳師將軍李廣利也是這樣。

甚至那位現在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鷹楊將軍,大抵也是如此。

這位陛下,最是無情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