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柯里最近過的很糾結。
一方面,他的小命保住了,更得到了這東方強國匈奴大貴族的禮遇,以貴賓的禮節招待,除了不能自由活動外,其他一切和往常無異。這讓虔信著因果輪迴的他,在心底萬分感激世尊的庇佑與照顧。
但另一方面,匈奴人根本不信佛教,不知世尊。
他們信仰著薩滿教,就像數十年前的月氏人一樣,野蠻、粗鄙、無禮,喜歡血祭,尤其喜歡將俘虜獻祭給他們信仰的神——天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萬物萬靈,甚至是一枚奇特的石頭。
所以,這些天來,奇柯里親眼看到了無數被俘的烏孫、康居人,被這些殘暴的匈奴人,拖出去然後活生生的獻祭給他們的神明。
理由千奇百怪,方式各種各樣。
這讓奇柯里不由得害怕起來,他害怕自己可能會落得那些俘虜一般的下場,成為那位匈奴攝政王用於獻祭的祭品。
於是,他日夜唸誦佛經,祈求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世尊,給與他啟迪與庇佑,讓他可以順利渡過這次的劫難!
和往常一般,此刻,奇柯里就正在唸誦著他的迦南(教派)所推崇的《長阿含》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只樹花林窟。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忽然,一個戴著氈帽的匈奴貴族闖了進來,對正在誦經的奇柯里施禮道:“大師,我主攝政王有請!”
態度雖然恭敬,語氣雖然平和,但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沒等奇柯里答應,這人便帶著匈奴武士上前,架起奇柯里就走。
除了穹廬,奇柯里便看到,此刻他所處的地方,乃是一座王宮,建築形制與薄知城王宮非常相似。
他嘆了口氣:“我佛慈悲……貴山城陷落了啊……”
貴山城……
在奇柯里所知的世界中,乃是屬於不可攻陷的雄城!
便是十萬大軍,圍攻一年,恐怕也難以啃動。
但,它在匈奴大軍面前,卻連兩個月也未能堅持,便被開啟了城門。
大宛貴族、士民、奴隸,袒露著身體,跪在了匈奴騎兵的腳下。
貴山城都只能堅持兩個月,那麼,薄知城能堅持多久?安其提亞又可以堅持多久?!
想到這裡,奇柯里就忍不住頌道:“從生有老死,生是老死緣。生從有起,有是生緣……緣法糾纏,因果纏綿,果是‘如人救頭燃,速疾求滅處’……”
便終於放下所有恐懼與擔憂。
匈奴的殘暴,與其強大是成正比的!
奇柯里很清楚,若這殘暴的匈奴大軍,順藥殺水而上,康居三個月就要滅亡,半年後他們就能打進溈水,明年這個時候恐怕已經兵圍薄知城。
故,他的擔憂與恐懼,實在是不智的選擇。
聰明人應該做的是——順其自然,從緣法而行。
奇柯里相信,事情到了這一步,被捲入這旋渦的他,恐怕背後有著世尊佛陀的意思。
故,生是緣之因,死是緣之果。
匈奴人卻沒有管這個月氏人太多,一路推著他,來到了大宛王宮的深處,曾經宛王的寢宮之中。
在這裡,李陵已經等候許久了。
“哎,為何對貴客如此無禮!”李陵走上前來,斥責那兩個架著奇柯里而來的武士:“還不快向貴客道歉?!”
奇柯里聽著,趕忙道:“攝政王息怒……這兩位勇士,只是看我腿腳不便,好心幫忙而已……”
李陵道:“貴客腿腳不便?為何不與我說,若本王知曉,必遣藥師治之!”
於是,便親自扶著奇柯里,在這殿中坐下來,命人端來酒水乾果肉食。
奇柯里自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小意的奉承起來。
李陵見狀,便知道此人輕易可以招降。
因他在匈奴見過無數這樣的人!
於是,便不再與之繞彎子,鄭重的問道:“我見貴客,談吐不俗,儀表堂堂,故心生愛才之心!若蒙不棄,本王不惜厚祿重爵!”
嗯,在匈奴最不值錢的就是XX王之類的頭銜了。
匈奴人最鼎盛的時候,封王的貴族,超過了兩千人,以至於一度大王不如狗,藩王滿地爬。
哪怕是現在,分裂的西匈奴,封王者也有差不多兩百。
事實上,在匈奴,貴重的是直接掌權的左右大將、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
這些職位,匈奴人就等閒不會給外人了。
狐鹿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