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那些來賣慘的月氏部族首領,張越忽然笑了起來。
“您笑什麼?”一身男裝的韓央湊到張越身邊。
“我在笑自己……”張越抿著唇,道:“枉讀多年聖賢書!”
“非吾族類,其心必異……”
“月氏也好,烏恆也罷,白眼狼奇怪嗎?不奇怪!”
對異族異國而言,一時的好感,一毛不值!
廉價的就像超市的過期食品,當祂們需要的時候,自然是王師威武,天朝恩德。
一旦他們感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飛了。
從前的恩德越多,仇恨便越大!
這就是所謂的升米恩鬥米仇。
本質異族便不是懷柔可以同化的了的!
西周滅亡,平王東遷,中原大地遍地胡羶。
當時連晉國這樣的宗周公國的國君,都有可能一出門就要遇到一群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戎狄。
魯、齊、楚、燕、秦的情況就更糟糕了。
《詩經》之中就有大量篇幅,描述當時的情況。
春秋群雄是怎麼將這個情況扭轉過來的?
翻開春秋、尚書、詩經,可以找到答案——肯定不是懷柔!
因為《詩經》已經講得明明白白——夷狄是膺,荊舒是懲!
顯而易見,當時的群雄,壓根沒打算和夷狄講什麼禮儀道德,也沒空和他們羅裡吧嗦。
砍就是了!
在這個過程裡,肯接受諸夏文明,並且願意為諸夏效力的夷狄,自是漸漸變成了諸夏之人。
而不願意的……
那麼就只能做兩個選擇。
人滾地留OR留下人頭。
特別是管仲輔佐齊恆公,九合諸侯,尊王攘夷後,這尊王攘夷在數百年間成為了諸夏的普世價值。
因為假如不這麼做的話,其他列國國君與貴族就不會買賬。
所以,春秋五霸,無論是排齊恆公、晉文公、楚莊王、吳王闔廬、越王勾踐,還是齊恆公、晉文公、宋襄公、秦穆公、楚莊王,他們都有一個最大公約數——都帶著軍隊出門去砍過不服的夷狄,滅過那些夷狄犬戎之國,甚至遠征幾千裡,打的夷狄滿地找牙。
也只有幹過這樣的偉業的國君,才有資格和底氣,召集諸侯,建立盟會,確定霸主地位。
才有資格號令天下,代表周天子治理九州。
攘夷,便是霸主們的通向稱霸之路必不可少的程式。
於是,春秋數百年下來,造成的結果就是,原本因西周滅亡而引發的群魔亂舞,到得春秋中期就基本平息了。
殘餘的夷狄,也在強大的軍事壓力和政治壓力面前開始諸夏化。
於是,到了戰國時期,九州境內已經基本沒有了夷狄的蹤跡。
同時,諸夏的領土面積,也較西周時期擴大了一倍多。
若彼時,管仲和齊恆公沒有打起尊王攘夷的旗號,甚至他們哪怕只是想要貪圖便宜和一時安逸,從而採取懷柔政策,想要徐徐圖之,將鍋甩給子孫後代。
那麼,孔子的感慨,恐怕就要變成現實——吾其被髮左衽!
那麼,現在恐怕就沒有什麼大漢,沒有什麼諸夏的概念了。
神州大地恐怕會變成歐羅巴的復刻版,甚至更遭!
數十上百個不同語言、信仰、血脈和文化的國家民族大亂鬥。
想到這裡,張越內心的同情與感慨,為鐵腕和冷血所取代。
他看著韓央,道:“我講你寫!”
韓央立刻取來筆墨,盤坐下來。
便聽張越道:“漢鷹楊將軍、英候、臣張毅假天子所賜黃鉞白旄敢告河湟諸部並羌胡眾人:夫諸夏者,有服章之美,禮儀之大哉!自三王五帝以來,吾族便以蓄髮、戴冠、右祍而立於世……今河湟以為漢土,自大河以西,而至萬里之遠,皆為漢疆,宜當伐山破廟、禁燬淫祀,移風易俗,樹諸夏之風,立中國之德,自令下之日起,河湟之中,禁祭淫祀,禁行夷禮,禁髡頭留辮、衣襟左衽……敢違者,以叛逆論處!”
“告有司校尉司馬:自明歲起,河湟之中,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
“自延和三年正月初一以後,敢祭祀淫祀、宣揚夷狄之教,教人獻骨肉之血而祀邪祀者;衣襟左衽、髡頭辮髮者;私下聚眾五人以上,以夷狄之語交談者;教總角之童以夷狄語言者;皆殺無赦!”
韓央聽著,一邊寫,一邊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