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君候究竟意欲何為?”
在他看來,眼前這位年輕的鷹楊將軍十之八九恐怕是在拿話試探他,是在探究他是否真的死心?
可是,他又不肯放棄那內心之中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他終究是軍人!
做夢都想回到戰場,證明自己。
為此,哪怕是付出一切,他都願意!
因為,那是他的宿命!
將軍恥死安樂鄉,但願馬革裹屍還!
“衛將軍不必緊張……”張越看著李廣利的神色,又看著因他之語而停下腳步的劉屈氂,微微一笑,道:“這天下四海八荒足夠大!”
“足夠大到可以容納將軍與吾共展宏圖大志!”
“僅月氏之國,地方足有三千里之廣!”
“在月氏西,據聞曰身毒,有罽賓等大小邦國數百,人民數百上千萬之眾,聞有大河,不亞黃河……”
“而在大宛北有康居,過康居向西,邦國無數,地方數萬裡……”
“大丈夫建功之所,立業之地,不計其數!”
這是餅!
也是現實!
這世界太大,張越一個人,哪怕是加上他目前提拔起來的將官,也不可能顧及這麼大的地方。
而且,講真,他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管這麼多事情。
所以,現實確實如此。
只要張越肯,李廣利完全有機會在將來撈到一個遠征的機會。
而以李廣利的才能與軍略,打別人或許可能有問題。
但……
三哥總是能碾壓的吧?
總不能說,堂堂貳師將軍,大宛的征服者,連如今一盤散沙的三哥都對付不了吧?
只是,李廣利想要吃到這個餅,他就得拿出些東西來。
李廣利自然明白張越的意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百轉千回。
理智告訴他,不要相信這些話!
因為,他與這張子重非親非故,且還有著舊怨。
若其是道德君子,寬宏之士,那或許還有些可信度。
但偏偏,張子重最出名的是睚眥必報,最是記仇!
他真的害怕,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哄騙他,在忽悠他,不過是引蛇出洞之舉,只等他應上一聲,便哈哈大笑,然後羞辱、奚落一番,將他這個衛將軍僅剩的顏面踩進土裡。
可是……
他的本心,卻只有一個聲音:答應!快答應!
這長安城,俺都要待出病來了!
大丈夫,死則死矣,怕個鳥蛋!
最終,李廣利的理智被本心衝的粉碎,他長身作揖,對張越拜道:“君候,您所言不假?”
“張子重何曾虛言以欺世?”張越笑了起來:“大丈夫一諾千金!”他看著李廣利的眼睛,問道:“只是,將軍如今可還有遠方之志?”
“廉頗八十,尚能披甲,李廣老邁,猶能射虎!”李廣利索性也不跟眼前這位繞圈子了,於是丟掉自己在長安城忍了一年多的脾氣,撕碎了辛辛苦苦偽裝起來的所有,看著這位鷹楊將軍道:“何況吾今年不過四十餘歲,力能擒虎,一日可食酒肉數斤,能開十石之弓,至千里之師!”
“只是……”他瞪著眼睛,看著自己面前之人:“君候需要吾做什麼,才肯答應?”
張越神秘的一笑,道:“衛將軍,且先莫要急躁……”
李廣利聞言,臉色一黯,以為自己果然被這位鷹楊將軍當成猴子耍了,心裡面怒不可遏,正要發作。
就聽那位鷹楊將軍笑著看向前方:“連酒水都未飲,豈能談大事?!”
李廣利聞言,所有的火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屈氂馬上就脫帽謝罪:“此鄙人之錯也……”他笑著道:“還請君候隨我來……”
然後他立刻就吩咐起來:“還不快快去通知下僕,在此地作何?”
於是,整個澎候府邸,旋即奏響了絲竹管樂,一隊隊歌姬,已經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