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位鷹楊將軍已經頓首領詔:“臣謹奉詔!”
於是,霍光千辛萬苦,經營了一年多的北軍,被那位回朝不過一日的鷹楊將軍連客氣都沒有說一聲就輕鬆拿走了。
若是別人拿走了,他霍光還無所謂。
以其亡兄在軍中的威望與人脈,無論是誰擔任衛尉,領有北軍,都不可能影響到其的謀劃。
然而……
鷹楊將軍卻足可將他的一切計劃打亂!
因為,這位鷹楊將軍在軍中的威望,不比他的亡兄低。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霍光強令自己冷靜下來。
“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他心中想著:“我必須找到這個問題!”
天子老邁,朝野人心思變。
這曾是他的優勢。
但如今,卻已經變成了他的劣勢了。
因為,北軍易手!
自當今天子取締南軍,改北軍為大漢禁軍,總責宮禁、城防、衛戍之職後,北軍的權柄就分為三部分。
衛尉監宮禁、城防,但宮廷宿衛卻被奉車都尉、駙馬都尉所領。
衛戍之職,則由北軍護軍使,以天子節持之。
現在,張子重以衛尉總領北軍,都督六校尉。
換而言之,他已經拿到了除宿衛禁中外的所有權力。
北軍大權,落入其手。
槍桿子,被其牢牢攥住。
而這是天子的安排,天子親自部署之事。
霍光清楚,這個事情當今天子絕對是深思熟慮過後做出的決定。
那麼是什麼原因呢?
忽然,霍光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旋即他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他能知道,朝臣們也能想到。
天子豈能想不到?
“釜底抽薪啊!”霍光緊緊的攥住了手中的酒樽。
他終於明白了,當今天子,那位他曾侍奉將近二十年的君王,哪怕老朽至斯,也要將權力牢牢握在手裡的決心。
他不允許,不許可任何背離其意志與決策的事情發生。
於是,他寧可冒風險,也要掌握主動!
張子重總領北軍,就是他的宣言與宣告——只要朕沒死,你們就得聽朕的,就算朕死了,你們也還是聽朕的!
“獨夫!”霍光咬著牙齒,從嘴唇裡輕聲吐出這兩個字。
他知道,自己恐怕得和一些他從前所厭棄之人合作了。
哪怕,那些人的訴求與他的要求完全背道而馳。
但是……
霍光明白,張子重決不能留在長安。
他若在,一切休矣!
只能利用那些人,將這個傢伙儘早的逼回居延。
不然的話……
哪還有他霍光的戲份?
……………………………………
當夜,長安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公卿在回家後,在靜室裡,將傢俱砸了個稀爛。
“張鷹揚兼衛尉?!!!!”
“這算個什麼事?”
“陛下之心也太偏袒了吧?”
而那些名士鴻儒聞訊,更是幾乎吐血,在家裡絕望的大吼起來。
他們費盡心機的將那鷹楊將軍逼回長安,冒著得罪太孫與天子的風險,欲要做那個事情。
圖的是什麼?
還不是利益二字?
還不就是企圖仗勢欺人?
但現在,人家一回來,就拿到了這長安城中最鋒利的刀劍。
這還怎麼玩嗎?
人家現在可以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
不要臉皮一點,甚至可以學孔子誅少正卯。
說你是異端,你便是異端,你還沒有任何反抗手段!
若是別的事情,此刻已經有人開始打退堂鼓了。
然而,事涉道統,又關乎實實在在的利益與黃金,沒有人甘心就此罷手。
“箭在弦上,豈能不發?”在短暫的慌亂後,他們立刻就下定了決心:“若此番就此罷手,今後張子重誰人能制?”
“即使是敗,吾輩也要試上一試!”
對他們來說,最恐怖的不是被那張子重直接碾壓。
而是連打都沒有打,就直接跪地投降。
那樣的話,張子重在一日,他們便一日不能出頭!
況且,他們也並非沒有底氣和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