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了去年冬天的對峙和今天春天的拉鋸後。
入夏以來,單于庭的主力,就不斷開始從天山以南,威壓過來。
昨天莎車國投降了。
尉黎、危須的門戶,只剩下了最後的龜茲。
一旦龜茲人也投降,那麼,先賢憚與他的主力,就會被困死在這營盤谷地。
而龜茲人,肯定堅持不了多久的。
事實上,西域各國,沒有幾個國家會和他一起堅持!
這些國家,都是出了名的滑頭!
自大宛戰爭後,他們就三面下注!
就以和單于庭關係最密切,同時盟約最緊密的車師人為例。
很多人都以為車師是單于的忠實走狗。
但有誰知道,車師王將他的那三個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兒子,送去哪裡了嗎?
先賢憚就知道。
大兒子在單于身邊,次子在他身邊。
幼子呢?
猜猜看?
答案是漢長安大鴻臚的蠻夷邸裡!
說不定,此時那位車師三王子,正在漢朝的豪宅中,搖頭晃腦的讀著漢人的詩書。
一旦,匈奴這邊撐不住了。
車師王肯定是立刻上表漢天子,請求冊立其質子為世子。
三方下注的,不止一個車師。
臣服於漢,接受漢的保護與冊封的樓蘭、大宛,都是這樣。
匈奴這邊,車師、龜茲、尉黎、莎車、蒲類、危須,基本都是這樣。
這就是當前的國際形勢。
兩強爭霸,螻蟻們便兩屬以自保。
誰強就給誰交保護費,向誰低頭。
但凡有人敢一條路走到底……
參見那些這些年來被滅國,被屠城的大小王國。
漢屠了死心塌地跟匈奴走的輪臺、扶樂等國。
匈奴滅了死心塌地和漢走的蒲類、小宛、杅禰等國。
在同時,這些死忠的餘孽,則紛紛進入漢匈兩國的軍隊,繼續和對方硬剛。
而其他精絕、若羌等小國,則只能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
希望那兩個巨人交手的aoe,不要波及自身。
這就是現實!
如今,匈奴主力,在漢朝降將堅昆國王、右校王李陵的統帥下,已經越過莎車,兵分三路,向著龜茲境內進發。
龜茲王,至遲在今天下午就會做出決斷——當然是投降!
“狐鹿姑!”先賢憚咬著牙齒:“你這是在逼我魚死網破!”
“來人!”先賢憚起身,下達命令:“命令左大都尉須卜衍,立刻從北道後撤,回到焉奢!”
“啊!”聞聲入帳的貴族被這個命令嚇了一跳。
自且鞮侯單于以來,日逐王的左右大都尉,便分別扼守著漢輪臺要塞的西、北兩條通道,死死的鉗制了漢軍向西域北道和西部縱深挺進的力量。
如今,放開北方,等於告訴輪臺的漢軍——我家大門常開啟,歡迎你來做客。
輪臺漢軍肯定會非常感動,然後毫不猶豫的笑納了這份大禮!
說不定,烏孫人也會不甘寂寞,立刻插進來一腳。
更要命的是,這可能會使漢軍在西域的領地,連成一條線,徹底貫穿整個絲綢之路的南線,將大宛、小宛、杅禰、輪臺、樓蘭與敦煌聯絡起來。
這樣,便可以在戰略上反過來壓制,控制著西域北道的匈奴。
兒單于、且鞮侯單于,兩代人的辛苦經營與苦心維持,毀於一旦!
“馬上去執行命令!”先賢憚冷著臉,怒聲呵斥:“狐鹿姑不想讓本王過好日子,本王也不會讓他安生!”
先賢憚,可不想再和自己的父親一樣,為了所謂的匈奴帝國,為了虛無縹緲的冒頓大單于、老上大單于的偉業,搭上自己的全部。
狐鹿姑想要他的財富、權力與部眾?
那他就敢放開輪臺的防禦,甚至敢和漢朝的貳師將軍聯手!
說起來,他和那位海西候貳師將軍的友誼,可是非常深厚的!
當年,扶樂國被滅,就是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緣故。
其後,漢朝商旅,從西域北道,前往大宛,亦是他特地照顧的原因。
就連去年烏孫小昆莫悄悄的跑去漢朝,也是他特別下令後的原因。
對先賢憚來說,匈奴帝國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地盤和權力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