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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六章 蘇武歸國(3)

“子卿兄……”

兩人起身,走到蘇武面前,用著過去的禮節,長身拜道:“一別多年,兄長有些憔悴了……”

蘇武呵呵一笑,抓著手中的節旄,道:“兩位賢弟倒是風采依舊,令人羨慕!”

李陵和衛律聽著,相視一眼,都是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朋友的話。

蘇武卻是拿著眼睛,仔細的看著這兩個過去的老朋友。

特別是李陵!

在蘇武的記憶裡,李陵李少卿,從一開始,就是人群的焦點,眾星捧月一般的天之驕子!

作為飛將軍的孫子,李當戶的遺腹子。

這位隴西李氏的年輕俊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展露了非同常人的才能!

十幾歲就被選入了建章宮,擔任建章宮監!

這可是實權的天子禁衛職位。

地位相當高,不遜一般的兩千石。

不過二十多歲,天子予其八百騎,令其出居延,對匈奴進行偵查。

很明顯,這是在培養和考察李陵的能力。

而後者也不負眾望,率部深入匈奴腹地,過私渠比鞮海,接近匈河,撩撥了一下匈奴後,全身而退。

於是,天子大悅,以李陵為騎都尉(這是他的祖父擔任將軍前的職位),更從丹陽挑選良家子五千人予其,命李陵在酒泉、張掖建立軍營,訓練這批新兵,讓他在當地邊打邊練。

顯然是打算將李陵往新一代的漢軍大將,未來的軍方領袖方向培養。

然而……

浚稽山一戰,李陵投降。

如今,更是穿著胡人的服飾,衣襟左衽,披髮留辮,出現在自己面前。

只是看到這裡,蘇武就已經明白,大漢帝國的驕傲,飛將軍的孫子,隴西郡成紀縣飛出來的俊傑,已經成為了漢家的敵人,匈奴的大臣!

儘管,蘇武明白,李陵這樣的轉變,或許有他自己的緣故與委屈。

畢竟,他的家族,特別是生他養他教育他的老母親,為天子所誅殺。

然而,蘇武內心,卻依然有些不舒服,有些遺憾。

他甚至,有一種在李陵面前,說一句‘少卿,可還記得浚稽山下的韓延年?’的衝動。

不過,他強行忍住了。

畢竟,李陵是一個成年人了。

他也已經做出了他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

蘇武雖然不敢苟同,但出於對曾經的朋友的尊重,他不願做那種純粹只是逞口舌之快的傻事。

但,李陵卻是看著蘇武,特別是蘇武手中,那根連犛牛毛都已經掉的精光,甚至連節旄的竹竿都已經光滑的如同玉石一般的竹節,內心湧起了無限愧疚。

恥、辱、自責,種種情緒在他內心糾結,翻湧成海。

畢竟,他是接受了純正的漢家教育長大的貴族。

他的父親、祖父和曾祖,都曾在對匈奴的戰場上,揮灑汗水與青春。

而他今天,卻委身匈奴,甚至成為了匈奴帝國的高層,單于的左膀右臂。

曾經,他還可以用伍子胥來安慰自己。

用自己一直在匈奴推動漢化,傳播漢家詩書來麻醉自己。

但現在,當他看到了老友蘇武,看到這位被匈奴人折磨、羞辱、威逼利誘,流放北海,卻依然堅持自我,忠貞不屈的老朋友和他手中的節旄。

李陵內心之中最柔軟,同時也是他最大的恐怖,終於破碎了封印,從思維底層鑽出來。

於是,他想起了那一年的那個夜晚。

浚稽山下的風,吹在山崗上。

他的軍隊,彈盡糧絕,只剩下了數百人。

“突圍若是失敗,我必不苟活!”他,拿著一柄染血的長刀,告訴副將韓延年。

後者,卻只是笑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

第二天,突圍失敗。

他在匈奴騎兵面前,放下了武器。

而那個一言不發,只是沉默著苦笑的副將,卻帶著一百多名同袍手足,戰死在了通向受降城方向的峽谷中。

李陵去那個戰場看過。

韓延年的屍體,倒在了一片山坡下的碎石中。

他背上插滿了箭矢,胸口被匈奴的青銅鋌砸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但他的手裡,依然握著他的武器——一把從武剛車上拆卸下來的青銅輻條。

而他,作為一軍將主,作為帶著五千精銳,走入那死地,走入不歸路的將軍,卻在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