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殿中,天子早已經醒來,甚至已經在宮闕的花園裡,打完了一圈太極,安靜的坐在閣樓中,小口小口的喝著剛剛煮好的粟米粥。
“陛下……”謁者令郭穰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旁,稟報道:“鷹楊將軍已經到了……”
“請將軍去偏殿稍候!”天子輕聲道:“朕馬上就過去!”
“諾!”郭穰立刻躬身,他想了想,大著膽子,道:“陛下,奴婢聽說,方才鷹楊將軍在上朝之時,與丞相偶遇,就河西之事,聊了片刻……”
“嗯?”天子抬起頭,看向郭穰,道:“這與汝何干?”
郭穰立刻就被嚇得魂不附體,馬上就跪下來,拜道:“奴婢胡言亂語,還望陛下恕罪!”
“起來吧……”天子搖頭道:“汝這奴才,以後不要再在朕面前嚼舌頭根子了!”
“丞相也好,鷹楊將軍也罷,皆非爾等家奴可以議論的!”
作為君王,天子素來捏的清楚。
他的內心,更是無比敏感。
中下層甚至九卿之間的事情,別人打小報告,塞黑料,都很正常。
然而,三公和大將,卻是無比敏感。
當年張湯的事情,就讓他明白,事涉三公,無論如何,都不該偏聽偏信。
否則,這朝堂就將永無寧日!
況且,他也不是瞎子聾子。
就發生在未央宮裡的事情,他還能不知道?
若是這樣,那他這個君王也未免太過無能了。
郭穰卻是被嚇得冷汗淋漓,頭也不敢抬,只好磕頭道:“奴婢明白了!”
“下去吧!”天子揮手道。
“謝陛下!”郭穰長出一口氣,惦著腳如蒙大赦一般的退下。
天子望著郭穰的背影,搖了搖頭,嘆道:“連家奴都有二心,何況大臣乎?”
這宮裡面的宦官貴人們,從來沒有給他省心過。
其中勢力糾纏,利益糾葛,盤根錯節,若非他這半年來加強了對宮廷的監管,更授權給王莽,擴大了緹騎的數量。
恐怕也很容易被人帶了節奏,陷入疑神疑鬼之中。
縱然如此,朝堂內外與宮廷上下,也依然是雲山霧繞,就像那郭穰,天子就無法判斷,這個謁者令究竟是丞相劉屈氂的人還是張子重的人?
仰或者,兩者皆不是,而是第三者的棋子?
不過,無所謂了!
他站起身來,吩咐道:“給朕準備更衣吧!”
君王並不需要知道一切,只需要掌握一切,特別是掌握好節奏。
令節奏操縱於自己手裡,而不是被其他人牽著鼻子走,如此便可以始終將權力和朝臣,玩弄於鼓掌之間,讓他們隨著自己的指揮棒起舞。
就像這一次,天子就知道,他並不需要知道對錯。
只需要知道,力挺張子重就是了。
因為,他只需要作出樣子,就可以刺激李廣利,從而使得前線的李廣利發揮出他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能力。
到時候,再順手將李廣利提上來。
如此,朝堂和軍方,就會形成兩個彼此競爭的團隊。
而這兩個集團,都必須依賴他這個天子,且必須千方百計,想方設法的為他的宏圖大業添磚加瓦,發光發熱,做牛做馬。
這就夠了!
當然,若李廣利在這樣的刺激下,都還給不出滿意的成績單。
那麼,其的失勢與墜落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到時候可能需要重新調整計劃,在朝中製造一個可以牽制鷹楊將軍的派系而已。
這些手段,對於這位已經坐了四十七年御座的君王而言,已經簡單的和小孩子的蒙學功課一樣,閉著眼睛都能熟練操作。
………………………………
張越率著眾將,直入宣室殿前的蘭臺。
在這裡,張安世已經等候許久了。
“下官拜見將軍!”張安世老遠看到張越,立刻就帶著屬官們迎了上來,拱手行禮:“將軍安好!”
“兄長言重了!”張越當然不敢受他這個禮,立刻就避讓到一邊,稽首道:“小弟豈敢令兄長如此重禮?”
張安世聞言,心中稍稍一安。
雖然上次遣家臣去拜訪這位小兄弟,也得到了不錯的回覆。
然而,這知人知面不知心。
誰知道他是真話還是忽悠人的?
張安世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