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天的長途跋涉與日夜不停的疾馳。
李陵終於在七月下旬趕到了天山南麓的日逐王大營。
對於現在的匈奴人來說,天山的地位與重要性,絲毫不遜色於聖山狼居胥山!
其地位還在控扼匈奴進出漠北的浚稽山以及庇護漠北牧民的燕然山之上。
這不止是因為,當初匈奴人在天山以北的主力會戰中,成功的逼退和挫敗了漢人的戰略企圖。
更因為,這座山控扼著匈奴的西域命脈。
巍峨的天山,像一條從天而降的巨龍,將西域的農耕與遊牧地區劃分。
在其西方,是由南河與北河(塔里木河的兩條古支流)共同澆灌、滋潤的無數綠洲與盆地。
而在其東方,則是被沙漠、荒漠、戈壁以及少數綠洲組成的乾旱地區(此時,哈密綠洲還未形成)。
故而,天山就成為漢匈戰場的天王山。
誰控制住天山,誰就將贏得戰略主動權!
這不止是因為其地緣優勢,更是因為無論是匈奴想要從天山兩麓支援車師與蒲類諸國,還是漢軍想要從居延西進,都不得不面對殘酷的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考驗!
故而,漢匈兩國圍繞著天山,在過去二十年,進行了頻繁的戰爭,並最終以一場血腥殘酷的天山會戰作為結束。
天山會戰後,匈奴保證了對西域各國的控制。
漢軍則退回居延,並暫時放棄了短時間內,在西域與匈奴主力決戰的戰略謀劃。
轉而開始了漫長的戰略佈局,將注意力與重心,放到了控扼天山南北兩麓與絲綢之路關隘的白龍堆地區。
打算與匈奴在此長期對峙、消耗。
一點點蠶食匈奴的力量,消耗其國力。
而匈奴亦改變戰略,第一次在西域設定日逐王,模仿漢朝的少府機構設定,在天山西麓的焉奢、危須、且末、尉犁等國建立了僮僕都尉,開始了騎田政策。
匈奴從此就由一個單純的遊牧帝國,轉向半遊牧、半農耕。
李陵帶著百餘親衛,直抵天山南麓下的日逐王大纛所在。
而在大營門口,日逐王先賢憚親帥其文武群臣與西域諸國的國王或者國王代表,出其營地相迎。
“堅昆王,久聞大名,奈何一直緣慳一面,今日相見,本王幸甚至哉!”先賢憚為了表示善意,甚至特別穿上了漢地的寬袍博冠,打扮的文雅無比。
這是因為,他知道,若要成為單于,並坐穩單于寶座,獲得權力。
李陵的支援,便必不可少,甚至可以說是關鍵無比的。
因為,事實已經證明,這位堅昆王麾下的部族騎兵,是何等精銳與強大的力量!在今春與今夏的戰爭裡,他們在短短一個月內,就將先賢憚的主力,趕出了天山兩麓,並控制住了龜茲。
錯非漠北告急,此刻先賢憚估計自己的人頭已經成為了狐鹿姑的收藏品。
李陵微微一笑,上前拜道:“小王何德何能,竟敢勞動屠奢親迎?”
眼睛卻是忍不住的打量起先賢憚身上的衣冠來。
毋庸置疑,先賢憚的這身衣冠,讓李陵對他好感大增!
在喪師降敵,經歷了家族的災難性變化後,李陵早已經絕了南歸漢室,再為漢臣的心。
但他自小所受的教育,決不允許他為夷狄服務。
其從小耳聞目濡,養成的三觀,也不允許他真的被髮左袵,與胡人為伍。
故而,李陵在匈奴的行為與行事風格,便很容易理解了。
若衛律推動改革,其實最終是為了權力。
而李陵推動改革與漢化,卻是為了最終化夷為夏。
就像泰伯入吳,最初雖然被髮文身,與吳人同俗,然其子孫最終將吳地變成了一個諸夏禮樂昌盛之國。
也像太公入齊,東夷遂為夏。
在李陵的設想裡,只要一切順利,百十年甚至數百年後,匈奴與漢,一無二致。
自然,他就可以洗刷自己與自己父祖身上揹負的汙名。
這種思維方式,是後世人很難理解,但在古典時代,非常常見的。
先賢憚將李陵一行,引入王帳之內,立刻命人奉來酒肉,然後問道:“堅昆王如此匆忙自漠北而來,可是有什麼大事?”
李陵也不隱瞞,直接答道:“回稟屠奢,小王此來,乃是想請屠奢,救一救漠北各部!”
“寒冬馬上將至,而漠北各部牲畜,卻皆未長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