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近。
常威的兒子還和辛武靈的孫女定了婚約,彼此也算親戚了。
所以,常威和辛慶忌是認識的。
不止認識,他們還是永始四年的武苑樓船速成班的同窗。
長安城內外的勾欄瓦舍官私寮子,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但私人交情與家族交情,終究抵不過現實的利益。
本來若無身毒奴叛亂之事,辛慶忌應該會和常威交接了職務後,返回長安,接受封賞與丞相教訓,然後在丞相帶領下,拜見小天子,接著,他會帶著可能是身毒都護府都護或者身毒都督府都督一類的職位,回到身毒,繼續為漢家開疆拓土。
但有了這麼一遭,辛慶忌短時間內就回不來身毒了。
如此一來……
常威舔了舔舌頭,他知道,這是他最好的機會!
辛慶忌回朝述職,而他將成為新江都太守——這是朝堂的人事安排。
也就是說,只要自己可以彈壓住那些造反的身毒奴,就肯定能在朝堂那邊留下一個‘果敢’‘知身毒’的印象。
就有機會,攫取本當是辛慶忌的功勞與榮譽。
所以……
“子真啊,真是多謝了!”雖然還不是很清楚,辛慶忌是怎麼逼反了那些身毒奴,更不懂為何漢家大兵,遲遲不鎮壓那些造反的夷狄。
有一點,常威很清楚——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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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率著艦隊抵達新江都港口的常威就在新江都的官署裡,見到了闊別年餘的辛慶忌,在簡單的寒暄過去,常威就和辛慶忌來到了一間密室。
“子真賢弟……”常威叫著辛慶忌的表字,拱手相問:“城外的身毒奴,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何城防士兵不去彈壓?”
這也是常威奇怪的地方。
大漢的武將文臣們,從永始之後,肩膀上就多了一個彈壓地方的責任。
為了鎮壓各地礦山與修河工程裡的奴婢勞工們,漢家的將校官員手上可沒少染鮮血。
特別是治河工程,從延和二年道現在,死在治河之事上的夷狄奴婢,沒有一百萬,也有八十萬了。
特別是引淮入汴和引汴入洛這兩個工程,每一步的河堤與河道下,都埋著一具化外夷狄勞工屍骸可不是開玩笑,而是事實!
不然,西域為何如此穩定?
不然,漢家在西域的開拓緣何如此順利呢?
答案是當地不服的人和因為匈奴西遷,而不斷逃亡而來的康居人、月氏人,都送到了內郡,成為了大漢帝國治河事業的磚瓦。
而治河之役,繁重艱辛,便是大漢臣民,也常有勞作而死的。
何況抓來、買來的夷狄勞工呢?
為了政績,也為了升官發財,各地地方官,更是對那些人敲骨吸髓。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分佈淮河、黃河、汴河的勞工們,這些年來不斷的反抗、起義。
然後被迅速鎮壓,所有參與者統統處死。
鎮壓的效率,高到了治河勞工中超過四成的死亡,來自於軍隊鎮壓。
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大漢精銳,砍起那些衣衫襤褸,缺衣少糧,毫無組織的夷狄勞工來,簡直不要太愉快了。
所以,在常威看來,辛慶忌完全可以一炮就轟散了外面那些身毒人。
“不可以啊!”辛慶忌嘆了口氣,道:“兄長有所不知啊……”
“若是可以,小弟早就下令開炮了!”
“但問題是,外面的身毒奴,其實根本沒有造反……”
“沒有造反?”常威不能理解了:“那緣何圍城?”
辛慶忌低下頭來,臉色尷尬無比:“兄長有所不知,這些人不持刀刃,不攜金鐵……只是圍城、聚集而已……”
“彼輩號為‘請願’……”
“兄長來時,想必也看到了吧……”
“彼輩遇到我軍大部則避,若是人數一少,則以數十、數百倍的數量圍困……”
“便是軍士用刀砍,用棍打,也只能驅散而已,不消多時,便又聚集起來……”
這些日子,辛慶忌當然不是沒想過辦法。
殺雞駭猴、殺一儆百,甚至將幾十個砍死的身毒人吊在道路上。
但沒有用!
那些黑矮的身毒人,只是在僧侶們帶領下,圍著那些吊起來的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