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大漢帝國東南最璀璨的明珠。
從前是,現在也是!
哪怕經歷了十餘年前的那場浩劫,但臨淄的繁榮與富庶,卻絲毫未改。
甚至猶有過之!
特別是三年前,青州治河工程,總體結束後,臨淄的地位就再次提升了。
現在,臨淄城的戰略地位,已是相當於雒陽、長安、江都這樣的通衢之地。
如今,整個青州的水路,都已經基本被貫通為一個水路網路。
曾經氾濫的黃河,這些年來更是風平浪靜。
就連渾濁的河水,現在也清澈了起來。
“黃河水清,聖人出焉!”戴著進賢冠計程車人,矗立於船頭,望向視線中已經出現了輪廓的臨淄城,忍不住問道:“今天下果有聖人當政乎?”
“什麼聖人?”一個青衣文士,呵呵笑著:“汝沒看《青徐月報》嗎?上面講了,百年前,黃河依然叫大河,當是時,河水猶清……只是後來,大河上游植被為匈奴、羌氐等胡人所破壞,讓原本的青山裸露出來,泥沙隨著雨水,被衝入大河源頭……於是,大河變成黃河,更演變成後來水患不斷的洶湧之河……”
“如今,王師克定河湟,全有河西,經營河套,廣植樹,多造林,上游水土日固,泥沙含量大減,故此黃河水清,乃是順其自然!”
青衣文士的話一說完,整條船都安靜了下來。
他下意識的回頭,就發現,數不清的水手、船工的眼睛都在看著他。
青衣文士見此,亡魂大冒,冷汗淋漓。
他終於想了起來,自己早已經進入了青州境內,如今更是深入到了臨淄城外。
這裡是什麼地方?
當朝丞相、太尉、大將軍最死忠最鐵桿的根據地啊!
想當年,延和之變,那位囚天子,殺大臣,威福自用,大權獨攬。
於是,這青徐吳楚的忠臣義士,便舉起義旗,誓與亂臣賊子不共戴天。
奈何,賊臣兇頑,氣焰滔天,數不清的正人君子、忠臣義士,血灑山河。
孔子之苗裔,孟子之血脈,統統為那賊臣所覆。
一個個在這青徐吳楚,傳續百年、數百年的君子之家,支離破碎。
而那賊臣,卻猶不滿足。
竟指使其爪牙續相如等鷹犬,在這青徐齊楚之間,鼓譟愚民愚婦,攻滅君子,強奪士大夫儒臣之土地。
然後,將這些土地,作為所謂的軍田、官田,低價租賃給那些泥腿子,藉此收買人心。
從那以後,這青徐齊楚,尤其是青州郡國,就再非君子之鄉,良善之地。
而是魔窟凶地!
那些泥腿子,在那賊臣的支援與庇護下,建立‘軍屯’,組織‘鄉社’,實行地方自治。
特別是鄉亭一級的地方吏員、三老,如今竟是需要泥腿子們投票,且只有得票過半才能出任。
更恐怖的是,當地的孝廉、方正、力田配額,也都是如此操作。
於是,這青徐之地,已經足足有十餘年,當地的孝廉、方正、力田,皆是那賊臣黨羽當選。
曾有名門之後,翩翩君子,被一個當地的農民之子,奪走孝廉名額。
而原因僅僅是那個泥腿子,在那賊臣的鷹揚軍服役過,還立過軍功,受到那賊臣的親自接見過。
於是,其後來因傷退伍回鄉時,馬上就得到了當地人的支援。
想到這裡,青衣文士連忙退後幾步,與同伴站到一起,勉強的笑了兩聲,再不敢說話了。
他清楚,自己倘若再說幾句那賊臣的不是,哪怕只是含沙射影,恐怕今天這河裡的魚兒,說不定就能飽餐一頓了。
只是……
他不說,別人卻不肯放過他。
“這位兄臺所言,或許是事實……”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穿著褚衣的男人,出現在了甲板上,其他水手和船工看到此人,紛紛行禮作揖,看上去此人頗有名聲,他走到文士面前,打量了他一下,拱手道:“但如今當朝丞相,功比周公,德邁太公,卻是天下公認的!”
青衣文士尷尬的笑了笑,卻不敢答話。
因為他看到了這褚衣男子腰間繫著長劍,手上戴著手套,背後還揹著一個算盤。
都不用猜,此人必是臨淄的‘明算學院’中的人物。
這明算學院,乃是青州有數的學閥!
其山長乃是公羊學派正傳的第四代弟子中的魁首——眭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