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幾乎都要天黑了,他才見到,執金吾霍光跌跌撞撞的從那宮闕之中走出來。
“執金吾!”他雖然知道情況不對,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前去,拜道:“衛將軍門下走牛馬徐拜見明公!”
霍光抬起頭來,看著此人,眼中佈滿血絲,面色猙獰而恐怖。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徑直推開這位李廣利的家臣,一言不發的踉踉蹌蹌的消失在宮闕遠方。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那李廣利的家臣,眼神不定,皺起了眉頭。
他不敢再去糾纏霍光,想了想,於是,便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持著它,找到了宮中的一位相熟的官員,將這玉佩悄悄的塞到對方手裡,問道:“今日宮中出了什麼事情?何以吾見執金吾神色慌張,似乎心情糟糕?”
“你還不知道嗎?”那熟人收起玉佩,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現在宮裡上下都傳遍了!”
“據說是御史中丞楊敞辛勞成疾,竟不幸暴病而亡……”
“天子聞而大哀,命有司厚葬美諡之……”
“不過……”那人神秘的道:“有傳說,楊敞之死,不是暴病……”
家臣聽著,瞬間明悟,他立刻低下頭,對熟人拱手道:“多謝明公,來日必有厚報!”
於是匆匆的離開未央宮。
御史中丞,乃是弍大夫,朝堂中名義上和理論上的三號文臣。
更是內朝之中的重臣,其地位比九卿還要重要!
畢竟,九卿無法天天見到天子,也無法天天幫天子處理奏疏,傳達命令,並協助尚書令制定和策劃政策、法令。
如今,一位御史大夫在朔望朝當日,莫名其妙的‘暴病而亡’。
便是沒有人傳說‘其非暴病’,很快就有人編出相關傳言了。
“風雨欲來啊……”這家臣走出未央宮,回首那黑暗中的宮闕,一抹後背,全是汗水!
因為他知道,一個御史中丞,莫名‘暴病而亡’,在這樣的敏感時刻,恐怕立刻就會成為壓倒馬車的稻米,成為雪崩前落下的最後一片雪花。
而連他這樣的小人物,都有這個覺悟。
其他人呢?
那些高高在上,智珠在握,或者大權在手,心裡有鬼的大人物們呢?
他們只能想得更糟,更壞!
……………………………………
太子、宮。
一片蕭瑟之景。
上上下下的官僚與臣子,都是垂頭喪氣,沮喪至極。
今日朔望朝,他們一敗塗地。
非但沒有扳倒那位鷹楊將軍,就連毛都沒有傷到其一根。反而是自身,遭受了災難性的失敗。
天子那一句‘亂我家者,必太子也’,已是一錘定音。
許多人,只是聽說此事,就已經是眼前一黑,雙腳發軟!
因為他們很清楚,劉氏對廢太子的大臣,會如何處置?
簡單——殺!放!流!
所有太子大臣,都將面臨這三種結局之中的一種。
當年先帝廢粟太子,就是如此。
所有臨江哀王的臣子,除了魏其候竇嬰,因是竇氏得以倖免外,餘者統統都是這麼個下場!
今上刻薄狠毒絕情,遠勝先帝。
自然,只會比先帝更狠毒更絕情!
“家上!”作為太子大臣孔安國自是不肯認輸:“為今之計,家上只有立刻出關中,往雒陽一走可破局了!”
“吾等在雒陽,有治河都護府之兵數萬之眾,更有河洛齊楚之士百萬之眾可以依靠!”
“如家上至,河洛吳楚,青徐冀荊四州之土,三十餘郡,都願為家上效死!”
這個底氣,孔安國還是有的!
劉據在關東治河兩年,收攏了大量民心,得到了無數貴族士大夫的支援。
而且,這些人現在除了劉據,已經沒有了其他指望,在如今的局勢下,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只能破釜沉舟,奮死一搏!
而關東士族與貴族,與長安的百年矛盾,也將使得劉據只要回到雒陽,立刻就能聚齊百萬大軍!
當然了……
勝利之後,漢家遷都是在所難免。
必將從長安,遷到雒陽。
於是,從此之後,漢天子將落入關東士族的包圍與掌握之中。
就像那宗周平王東遷一樣,從此,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