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主落座,張越環顧四周,然後輕笑著道:“本官此次來蘭臺,是奉了陛下的聖命,來請諸公為我介紹一下青州、徐州、揚州地方官員的情況……”
聽著張越的話,雋不疑、陽唯和張懋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天子派他的侍中官來找州部刺史,瞭解地方郡國官員情況?
這無疑是一個極為危險的訊號!
這說明了,天子對於青州、揚州和徐州的情況,恐怕已經無法忍受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雋不疑問道:“不知道侍中公想了解哪一方面的情況?”
張越呵呵一笑,道:“我看過了諸公的報告和奏疏,也仔細閱讀了青州、徐州、揚州郡國各上計吏的報告……”
“情況觸目驚心啊!”
“天子聞之異常震怒,以為東南不復為漢土乎?”
雋不疑等人連忙出列恭身拜道:“下官等死罪!”
張越擺擺手,道:“諸公不必惶恐,陛下對於諸公的工作是認可的,並高度讚賞的!”
眾人連忙再拜:“下官等惶恐!”
青州、揚州、徐州的問題,作為刺史,他們當然明白。
甚至非常清楚問題的嚴重性。
但有什麼辦法呢?
刺史只是六百石而已,雖然名義打著御史的旗號,甚至還有天子節,可以便宜行事。
但終究人少,權小,面對龐大的官僚系統,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力糾正。
實在糾正不過來,就只能請上級干預。
但是,隔著幾千裡,長安城的命令到了地方,還有幾分效力?
這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而且,就算刺史真的有權,但面對複雜廣袤的轄區,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就以青州為例,青州下轄有八郡兩國,上百個縣,人口接近了一千萬。
而青州刺史,攏共不過一個刺史一個丞,加上十幾個佐吏和百來號官兵、雜吏和衙役而已。
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根本就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尤其是地方上,很多士大夫官員,對於刺史,奉行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故而,問題,只能是慢慢發酵。
到現在,哪怕是他們,也講不清楚,治下轄區的問題,已經嚴重到什麼地步了?
雋不疑甚至的悲觀的認為,青州的問題,最終只能用軍隊來解決。
如今,張越的態度和傳達的資訊,更是讓他陷入更深重的悲觀之中。
“公等不必如此……”張越上前扶起三人,道:“此來,吾是來與諸公商議,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
他看向雋不疑,問道“曼倩公,以公之見,若國家欲要革除青州之弊,再造乾坤,可依靠之良吏是誰?”
雋不疑聞言,拜道:“以下官之見,朝堂若果欲革除弊政,北海郡都郵鄭原、千乘郡太守劉遂、膠東王太傅趙建文以及膠東海官令羊奮或可以為國家分憂!”
“這些皆是地方良吏,有心要為天子盡忠,為百姓謀福祉之賢能!”
張越聽著,暗自在心裡將這些人的名字記下來。
雋不疑說他們有能力,有意願做事,這很好。
但,到底他們行不行,張越還要自己去接觸。
接著,張越又問了張懋和陽唯,將揚州、徐州地方上的良吏名單,也搞到了手裡。
張越在心裡面數了數,加起來有十四位地方兩千石。
雖然相對於青徐揚三州的上百兩千石,這個數字顯得有些可憐。
但對張越來說,已經是足夠了。
希臘的阿基米德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動地球。
對於青徐揚的事務,只要有一批肯做事,願做事的精幹官吏,完全可以撬動這一潭死水。
況且,張越也不是空著手要做這個事情的。
政治的本質就是利益和交換。
只要找到對的方法,就可以說服大部分人,參與改革。
真要比起來,其實商君在秦國變法的時候,面對的情況,可比現在漢家的青徐揚要糟糕的多。
彼時,秦國對外喪師辱國,連函谷關都丟了。
而內部政治,混亂腐朽,落後至極。
大批的腐朽世卿,霸佔著國家的資源。
而底層的人民,更是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反對變法的力量,遠遠超過了商君所擁有的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