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可一點都沒有覺得那裡不對勁,甚至非常自傲。
為自己的機智深深感佩!
尤其是,當他看著張越和金賞都上前恭身行禮的時候,心裡面簡直美的不要不要的。
畢竟,你要一個紈絝子去研究漢家政治和規則,這確實是太強人所難了些!
故而,此時的趙良,甚至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盡在掌握之中。
只要能夠在此逼退那張子重,整個關中,都將知道,他臨武君是何等的英武!
只是,他沒有回頭去看,跟在他身邊的馬家兄弟的表情。
若他回頭看一眼,恐怕就不會這麼得意了。
因為此刻,馬何羅與馬通的臉色,都已經黑的不像樣子了。
“這蠢貨……”馬何羅動了動嘴唇,幾乎要按捺不住,破口大罵了!
在馬何羅眼中,趙良這是在找死啊!
而且是要拉著他們兄弟一起去死!
因為,當今天子生平愛好雖多,但能拿得出手,在天下人面前誇耀的技能並不多。
左右不過是文學、軍事。
特別是這文學之事,這位陛下素來自傲於此。
若被天子知道了,這趙良矯詔,當著他和馬通的面,唸了這麼一篇狗屁不通的所謂詔書,他們兄弟卻沒有阻止和異議。
這恐怕會讓這位陛下……
自己兄弟想要回去的願望,說不定就這樣泡湯了!
但沒辦法,現在還需要這紈絝子的幫忙,將這戲演下去。
所以,馬何羅也只能是強撐著。
可惜,得意洋洋的趙良,別說回頭去看馬家兄弟的神色了,他現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連張越和金賞的神色也沒有去看,只是傲慢的昂著頭,道:“侍中張子重、侍從金賞還不快奉詔?”
張越滿臉笑容的抬起頭,和金賞對視了一眼,呵呵的笑著問道:“請閣下將詔書予我一觀……”
金賞也道:“沒有見到詔書文字,吾等確實不敢奉詔!”
趙良聞言,卻是有些慌張。
他手上拿著的,只是一個空白帛書。
上面除了材質是天子詔所用的帛布上,其他啥都沒有。
如何敢給張越看?
當下便道:“陛下聖命,爾等難道還敢質疑不成?”
“質疑當然不敢……”張越微笑著道:“不過……臨武君,這矯詔可是死罪啊!”
張越上前一步,故意大聲道:“若閣下此時幡然醒悟,或許本使和陛下還可能以為閣下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不知此事輕重……”
“這還用汝來教?”趙良拿著帛書,雖然心裡面有些慌亂,但臉上依然囂張的道:“侍中張子重,快快奉詔吧!”
張越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金賞更是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著趙良。
金賞知道,現在,就算鉤弋夫人從甘泉宮飛過來,也救不了趙良了。
因為,他已經犯下了最最嚴重的矯詔行為——矯詔害。
漢季,矯詔罪在法律上是分為矯詔不害與矯詔害兩者情況。
前者是一般意義的矯詔,沒有傷害他人和違反法律,甚至可能只是農村的愚婦愚夫的玩笑之語。
哪怕被發現,官府審理,也只會視情況不同給與一定程度的懲罰。
只有矯詔害,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罪。
一旦發現,基本都是以族誅結束!
最起碼,矯詔者本人,難逃一死!
更重要的是,張湯之後,漢家就開始用《春秋》決獄,原心定罪。
案子怎麼判?犯人的懲罰力度有多大?
是會從犯人本身的想法和出發點做參考的。
像是當初郭解,為什麼非死不可?
就是因為主審官認為郭解這個人,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犯下多麼可怕的罪行。
但是,他的行為導致了非常惡劣的社會影響,所以必須死!
從這個角度來說,趙良現在已經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了!
想到這裡,金賞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張越。
心裡面對這個大舅子,真是有些忌憚和恐懼了。
從趙良矯詔到現在,短短瞬息之間,就做出了判斷和決定,引導著趙良自己走上絕路。
這份決斷的能力和瞬間判斷力,讓他歎為觀止。
捫心自問,若是自己遇到類似情況,恐怕反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