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深處,對張越感激不已。
沒辦法,這一次,張越對他幾乎是有救命之恩!
若天子執意要廢太子,那麼,他這個御史中丞,現在名義上的文官首領,就首當其衝了。
最好的情況,也是自殺謝罪——無論他是支援天子,還是反對天子。
支援天子廢太子,則會被輿論鞭笞,天下唾棄,為了表明心跡,只能自殺謝罪。
而反對,那就更可怕了,龍顏震怒之下,能准許自殺已經是邀天之幸!
張越卻是長身而拜,頓首道:“此番來見兄長,乃是來向兄長求援的!”
暴勝之一聽,嚇了一跳,這長安城裡,還有誰能惹這位張侍中的?
還有誰能令其來蘭臺求援?
有這樣的人或者勢力嗎?
或許,遠在居延的貳師將軍,有這個能耐。
但貳師將軍從不插手朝中事務。
他每次回京,只講一個事情——我,李廣利,打錢!
反正,國家是有錢也好,沒錢也罷,都得給他軍費。
不給軍費,他就耍賴,甚至讓邊郡偽造一些事情給朝臣施壓。
譬如幾年前,他回來要錢,當時公孫賀死活不肯給。
於是,隔了幾天,居延急奏:匈奴騎兵二十萬,越過浚稽山,似是在向輪臺而來。
嚇得魂飛魄散的朝廷,連忙東拼西湊,給了他幾萬萬錢。
然後,嘛事都沒有發生。
事後朝廷才知道,匈奴騎兵當時確實越過了浚稽山,但總數不過三萬,只是沿著居延和輪臺的漢軍邊牆繞了一圈就又回去了。
但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因為天子一直是李廣利最大的靠山!
所以……
暴勝之連忙扶起張越,道:“賢弟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快快起來……”
暴勝之敢打賭,要不了半個時辰,建章宮就會知道——張子重去了蘭臺因為某事找他暴勝之幫忙。
到了晚上,天子就會派人來問他:暴中丞,今日張子重來找汝所為何事啊?
到那個時候,他要是給不出滿意答覆,天子能把他罵個半死!
甚至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了那位陛下。
當初,義縱擔任右內史,就因為道路沒修好,惡了這位陛下,直接從寵臣變成罪臣……
所以呢,暴勝之對任何涉及當今喜好的事情,從不敢掉以輕心,更何況眼前這人還是他的好朋友,好賢弟!
張越卻是長拜不起,道:“請兄長為新豐做主,京兆伊放縱治下官吏,打著‘效仿新豐之治’的旗號,行斂財之實,若被其得逞,新豐事業危矣,故而小弟不得不來向兄長求援!願請兄長秉公執法!”
暴勝之一聽,睜著眼睛,看著左右。
京兆伊於己衍,敢來得罪張毅張蚩尤?
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但……
於己衍跟他又不熟,暴勝之才懶得去管這裡面的彎彎繞呢?
他只知道一個事實——現在,新豐的建小康事業,是天子的重點關注物件,更是無數士大夫們的焦點。
此事的成敗,嚴重一點,甚至能與社稷未來,江山穩固和天下興衰掛鉤的。
任何涉及新豐‘建小康’事業的問題,再小都是大問題!
更何況,還是這位賢弟親自來告狀!
必須查!
必須嚴查!
發現一個,處理一個,絕不手軟!
至於,這裡面的其他問題?
關他屁事!
他是御史中丞,掌握的就是彈劾、糾核公卿大臣不軌行為的職責。
當下,暴勝之立刻就義正言辭的道:“侍御史何在?”
馬上便有一個御史官員,提著綬帶,急急忙忙的從蘭臺中出來,拜道:“下官侍御史鄭惠恭問令諭!”
“馬上傳本官的命令去京兆伊,問京兆伊:建小康,興太平,此天子之夙願,齊三代,配唐虞,此天下之共願也,京兆伊身為大眾之司,何故阻擾?著京兆伊立刻答覆,不然我將親表彈劾:京兆伊禍亂國家,擾亂天子聖意之罪!”
這話可真是殺氣騰騰,連張越聽了,都為於己衍捏了一把汗,心裡面琢磨著是不是有些過於苛責了。
但,暴勝之卻絲毫也不以為意。
於己衍,誰不知道,忠厚老實,膽小如鼠,只是一個合格的官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