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文侯張蒼和條候周亞夫這樣的強人復生,再任丞相,也不可能在有著內朝和侍中官的牽制下,還能成功的杯葛在位天子的政策。
光是投票,三個侍中官加上御史中丞、尚書令、奉車都尉和駙馬都尉,就有七票了。
丞相那邊,就算能團結所有九卿,也只得十票。
十比七看上去有優勢。
但可惜,諸夏民族從來不講什麼民豬投票,少數服從多數。
而是講理,講法度,講人情世故,講天下蒼生。
所以,十比七的意思就是說——此事爭議很大,影響很大,必須由天子本人聖裁,才能得到一個解決。
更何況,在漢季,天子本人的一票,可以當成N個複數的票來計算。
也不可能有人能同時團結所有九卿!九卿們也沒有這麼傻。
所以,在政策的制定上,皇權擁有了全部的主動權。
畢竟,外朝的十票,不可能統一立場。
而內朝的七票,永遠會遵從天子本人的意志。
故而,從武強候莊青翟時代開始,漢季丞相,一個比一個勢弱。
權力徹底的被君權壟斷。
黃老學派政治家設計出來限制君權和平衡君權的制度,被破壞的面目全非。
變成了今天的一個有限度的討論和商討朝政、國政的平臺。
這也是諸夏政體的奇妙之處了。
看似中央集權,君權神授。
但獨夫民賊,一言堂依然是不可取的。
上到天子,下到庶民,都不會認可一個人就拍板的傻瓜政策。
既叢集又民豬,既民豬由集權,不懂的人,雲裡霧裡,根本看不清楚。
不明白中國人到底是怎麼玩的?
但其實,只要看看《詩經》《春秋》《尚書》就能明白。
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基礎,使得我們的先民們,早就已經三百六十度,嘗試過所有可以嘗試的制度了。
宗周玩過諸侯分封(其實就是聯邦制度),也搞了一把所謂的共和執政過了一把貴族貴和的癮。
春秋時期的齊晉,都玩過貴族共和,虛君政治。
秦國玩過先軍政治,軍國主義。
楚國玩過聯邦分權制度。
韓國搞過特務政治。
玩來玩去,最終發現,只有大一統和中央集權,才能比較好的治理天下,解決紛爭。
但考慮到桀紂的教訓和周幽王、周厲王、秦武王這樣的逗逼。
所以,哪怕是現在,漢室政治的高層制度之中,也依然保留了黃老學派秉政時的這個設計。
以方便重臣們在大朝議前,進行有效協商。
跟著前面的九卿們,一路走過已經被篝火映得宛如白晝的宮廷走廊和迴廊。
大約一刻鐘後,張越來到了宣室殿前的平臺。
霍光、金日磾、張安世和暴勝之早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因為,朝會前重臣協商,只是一個不成文的制度。
是黃老學派秉政時,為了制衡君權而設計的。
所以,並沒有什麼靜室雅居之類的地方。
當時的重臣們,雖然酷炫狂霸拽,但也沒有膽子,做這種極有可能招致猜忌的事情——揹著天子和朝臣,三公九卿們在一個小黑屋裡面私自議論?
是不是想造反啊?
諸夏民族的文化,自古以來也反對私下交易。
講究‘事無不可對人言’,更強調‘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
就連法律,都被要求公開,並且必須告知臣民,強調‘不教而誅是為虐’的漢季。
當然,這種協商,也被要求公開、透明。
至少,得讓朝臣和天子放心,這些大臣沒有揹著大傢伙,謀劃和策劃某些大事件!
“諸公來的可真是早……”霍光領銜著內朝的重臣們,迎上宗正卿劉屈氂領銜的外朝大臣。
倒不是因為劉屈氂地位和權力有多高,而是經過這次大朝議後,假如沒有出現什麼重大變故。
那麼,劉屈氂拜相的事情,就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丞相!
哪怕被削的再慘,那也是丞相,理論上帝國的文官首領,輔佐天下治理天下,平衡陰陽,佐治百姓的絕對重臣!
“霍令君起的不也很早嘛?”劉屈氂提著綬帶,微笑著上前,道:“本官初來乍到,對長安和天下政務,還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