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連枝燈,將書房照的宛如白晝一般。
王豫端坐在案几前,絞盡腦汁的思考著明日一早上朝朝拜天子的奏疏文字。
雖然,其實這篇奏疏,他在半年就已經寫好了。
內容和格式,也經過了無數次修改。
但……
他卻總是覺得不滿意。
給劉家當差,可不是什麼輕鬆的活。
特別是當今這位陛下,對齊郡和青州郡國,有著異乎尋常的關注和關心。
猶記得當初,天子拜自己為齊郡太守,陛辭之時的訓話:“保民以仁,愛民以德,此太公之治齊也;授民以漁,教民以材,此管子之所以興齊也!漢之興,實賴於合太公、管子之遺風,今公為齊太守,牧民以百萬計,公此去當保民循義,恭朕之命,懋哉!懋哉!”
他也確實想要做一些事情,好實現天子的意圖。
可……
根本就沒有辦法啊!
齊郡事務的複雜,比河南郡還要混亂!
不獨是權貴豪族,還有富商大賈。
光是臨淄城裡的百萬人口,每天所需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就夠他喝一壺的。
在齊郡想要做事,就不得不考慮臨淄城。
尤其是那些控制臨淄物資供給的勢力。
他們要是打個噴嚏,百萬人口缺衣少食。
這上面怪罪下來,挨板子和訓斥的,不是身為齊郡太守的他,難道還能是別人?
治齊五年,近乎一事無成。
反而幾乎被齊郡的胥吏權貴和商賈們馴化。
王豫感覺也很惶恐。
更讓他惶恐的是,自己的靠山倒臺了。
丞相葛繹候公孫賀父子下獄死!
這對他來說,幾乎是石破天驚一般的大事。
他是公孫賀的嫡系,在三十年前,就在公孫賀身邊做事。
因為做的好,而被公孫賀舉薦出仕為官。
身上有著揮之不去的公孫賀標籤。
而現在,曾經的丞相葛繹候,已經被定性為‘倚舊故乘高勢而為邪,興美田以利子弟賓客,不顧元元,無益邊谷,貨賂上流’。
新任的太僕上官桀,還沒有上任呢,就已經發公文給太僕衙門,嚴正指出:公孫賀父子朋比為黨,禍亂國家久矣,今公孫賀父子雖明正典刑,以正國法,然其流毒不可謂不深矣!本官受天子之命,既為太僕,首任之要,務在清除公孫賀父子之餘毒,上謝天子,下安黎庶,中利國家,有司當肅而慎之,即刻清查上下所屬公孫賀父子朋黨……
簡直就是殺氣騰騰,讓王豫看的心驚肉跳。
太僕這麼玩,豈不是等於告訴天下人——公孫賀父子餘毒不清,陛下就不會滿意嗎?
要知道,這位新太僕,可是從侍中轉任而來。
他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當今天子的意志。
若真的是這樣,那他王豫是不是也算公孫賀父子黨羽,屬於要清理和清楚的‘餘毒’?
所以,作為一個政治生物,王豫知道,生死與否,就在明日一早的大朝會上了。
他必須表明態度,而且是立場堅定的擁護和支援天子的果斷行為。
必須告訴全天下,當今天子果斷清楚公孫賀父子這樣的奸邪,真的是天下之幸,社稷之幸。
身為齊郡太守,他和整個齊郡上下,都為天子的英明神武和明見萬里感到振奮。
國家有救了!
天下有救了!
社稷有救了!
然,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他必須揭發和揭露公孫賀父子這樣的奸邪的惡行。
還得深刻的表明,自己早就已經和這些奸臣,分道揚鑣了。
只是……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怎麼寫和如何組織措辭,就成為了一個大問題。
這個度該怎麼把握?
該如何讓天子和朝臣,都認可自己的表態,確認自己已經不是奸臣一黨了?
再一個,如今,公孫賀父子倒了,他該去找誰來當新的靠山?
這幾個問題讓王豫真的是腦子都要炸掉了。
“唉,為官之難,難於上青天!”王豫嘆著氣,放下手裡的筆。
在齊郡五年,自己近乎一事無成。
天子本來就很不滿了。
現在,又要面臨與公孫賀父子進行切割的難題。
恐怕,此番自己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