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府啊……”張越嘆了口氣,輕聲道:“足下怎麼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呢?”
“春秋曰:人臣無將,將則誅!”
“書曰:臣不得作威,臣不得作福!”
“一切恩德,盡出於上!”
“足下怎麼可以來求我呢?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中官,侍奉陛下,輔佐長孫,就已經戰戰兢兢了,安敢再望朝野之事?”
王豫聽著,卻是更加惶恐和害怕了。
他趕忙拜道:“下官失言了,下官失言了……”
“只是……”王豫抬頭,看著張越,諂媚的道:“下官有心想要效忠陛下,為社稷出力,然則,下官長居齊郡,與聖駕相距數千裡,無法如侍中一般日夜得天子雨落恩澤,教化提點,是故難免容易以自己粗鄙的見識,盲目的曲解陛下的聖命,致使陛下的仁德,難以真正澤被齊郡百姓,所以日夜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今日得蒙侍中公不棄,星夜來訪,屈尊降貴,暗中提點,下官感恩戴德,惶恐至極,還請侍中公教我忠君之事!”
“王明府能這樣想,實乃社稷之幸,齊郡百姓士民之幸也!”張越滿意的讚道。
這位王太守,真是官僚之中的佼佼者啊。
所謂聞絃歌而知雅意,如是而已。
難怪,他能一路以一介布衣,沒有任何背景和身世,就爬到現在這個地位。
真是了不起!
但,他的技能和天賦,卻好像全部點到了察言觀色和見風使舵之上。
這樣的官,其實,不可能對社會和民族有什麼正面貢獻。
作為穿越者,張越心裡面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啊!
沒辦法,在後世,縱然貪官汙吏,也是搞經濟的一把好手!
哪像這個渣渣,貌似就會拍馬溜鬚和逢迎獻媚。
可悲的是……
貌似這個王豫還是關東郡國兩千石中的佼佼者。
不然,也輪不到他爬到齊郡太守的位置上了。
所以,也就是說,比他還渣的兩千石,起碼還有兩百多個!
簡直是悲劇啊!
張越第一次感到,身心有些疲憊。
面對這樣的濁世,想要靠一己之力扭轉,近乎是不可能的。
好在,這個時代,有足夠的年輕俊傑和滿懷希望與理想的熱血之士,可以與他並肩作戰。
他還不至於會淪落到清末的魏源、譚嗣同那樣的絕望之境。
也不必會如陳天華一樣,在絕望之中跳海。
如今,雖然天下黑暗,但星星之火,卻已經在燃燒。
歷史上,這把火,燒出了王莽改制這樣的千古大變革。
雖然最終以失敗告終,但至少吶喊出了這個時代計程車大夫和希望改變的天下人的心聲。
想到這裡,張越就振作起精神,重新充滿了幹勁。
對於一個民族來說,最可怕的永遠不是失敗和挫折。
最可怕的是麻木和愚昧。
而現在的諸夏民族,最不缺的就是壯懷激烈的年輕人與滿懷熱血的義士。
正所謂,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三千越甲能吞吳!
所以,現在的磨難和現實的黑暗,只會是暫時的。
未來的中國,必將光明萬丈!
帶著這樣的情緒,張越不動聲色的對王豫道:“只是,王明府欲要效忠陛下,忠君報國的決心有多大呢?”
“下官早已經抱定必死之心,只要陛下需要,下官赴湯蹈火,死不旋踵!”王豫立刻就拍著胸膛,表起了決心。
“善!”張越輕聲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妨與王明府說幾句真心話!”
“陛下對青州、徐州、揚州的百姓,非常關心!”
“常常對我言:愷悌君子,民之父母,為官者,當以百姓福祉為己任!”
“聖心仁德,寬厚至斯,天下幸甚!”王豫趕忙附和著道:“可恨下官不能明知聖心內志,幾毀陛下大業!”
“哎……”張越擺擺手道:“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王明府如今幡然醒悟,緊隨陛下,舉善政,行仁政,依然是可以造福齊郡黎庶的!”
“只是……”張越輕笑著,圖窮匕見:“如今,僅僅青州八郡兩國之地,就有無地百姓幾近兩百萬之眾!”
“僅僅在臨淄城中,就有無產人民數萬戶之眾!”
“陛下憂心忡忡,夜不能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