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蚩尤說要提點意見,誰敢不聽?
立刻全場皆拜:“願聞侍中公高見……”
甚至還有演技派,以及做好等會等這位張蚩尤講完,自己就淚流滿面,撲上去抱住對方大腿,大喊一聲:“明公驚世景言,真是令我如聞晨鐘暮鼓……願從明公,以為門下牛馬走,縱賤軀以填溝壑,在所不辭!”
既然做了買賣,這臉皮自是早就丟掉了。
這年頭,想給人當走狗鷹犬,都得講機緣,看緣分吶!
沒有緣分與機緣,就算跪下來喊爸爸,也不會有人要。
尤其是眼前這位!
就聽著張越說道:“諸公拳拳厚愛,甘冒路途之遠,不辭辛苦,來新豐相助新豐士民,本官與長孫殿下及新豐士民,皆是感恩在心……”
“諸公既在新豐置產,添為新豐縣令,本官有幾句不成熟的話,與諸公講一講……”
張越緩步走下臺階,提著綬帶道:“春秋曰:河海潤千里,諸位明公,皆富貴顯於一方者,既富當思有能利天下者,既利天下,自是河海之德,潤之千里……”
眾人聽著,都是俯首,口中道:“謹聞侍中教誨……”
嗯,士大夫們就這德行,愛裝必,那就讓他裝唄。
張越卻是在心裡有些感慨。
想當年,他剛剛步出校門時,那叫一個意氣風發,對於那些官腔與程式化的講話,嗤之以鼻,覺得全是廢話,沒有半點用處。
但在機關裡沉浮十餘年後,洗淨鉛華,磨平了稜角之時。
他已經知道,其實,真不是領導們愛講這些東西。
而是沒有辦法,不得不講。
就像在米帝,你敢開口不說‘gd保佑米利堅’‘民豬、石油、人權’?
在白左中你敢不認為‘黑命貴’?
官話、套話的目的只有一個——政治正確,立場正確,原則正確。
而在漢季,公羊思想制霸天下,開口不扯春秋之義,就無法取得道義和道德的制高點。
佔領不了道德高地,那計劃再好,事情再好,也可能一事無成。
“諸公若實欲潤千里……”張越輕輕笑著:“本官這裡剛好有一個計劃……”
張越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人抬著一塊木板上來。
他走到這塊已經被繪製好的木板前,對著眾人道:“諸公請看……”
眾人湊上來,定睛一看,紛紛驚訝出聲。
卻見木板上,用著文字與圖畫,描述了一個在他們眼中前所未見的事務。
圍繞著新豐新建的那個工坊,一個大型的複合工坊區陡然出現。
更讓人驚訝的是,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
“諸公……”張越微微恭身,看著木板上的文字,心裡也有些唏噓不已。
在後世沒有做過的事情,卻想不到在這西元前的時代要嘗試一次了。
“此中事物,乃本官近日來深思熟慮後,構思出來的一個不成熟的計劃,請諸公斧正……”
話雖然說得謙虛,但張越卻沒有半分想要與他們商議或者討價還價的念頭。
他只是指著木板上的地圖,道:“依本官之見,新豐會在隨後將工坊周圍八百步的土地,盡數化為工坊園……”
“所謂工坊園,一如市集,其四面將以高牆圍磊,建工坊之旗亭,派駐工商署之吏員與少府大匠……”
這是張越必須去做的事情。
將這個產業園與外界隔離,這是為了保護,也是一種表態,意在告訴外界——我可沒有想過扶持商人、工商。
在暫時來說,張越很清楚,他根本無法改變天下人對商賈和工商業的惡劣印象。
在漢季士大夫的思維裡,商人直接與為富不仁是掛鉤的。
連商人出身的官吏也是這麼認為的(譬如已故的御史大夫卜式,雖然是商賈出身,但罵商人最狠的就是他了)。
眾人聽著,又看著木板上的圖案,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被人用高牆圍起來,他們沒有任何意見,甚至很是認同。
有一堵高牆,就可以避免小偷和盜匪進入,破壞他們的訾產。
更可以避免某些奴婢逃跑。
至於這種明擺著的隔離政策,他們卻是沒有任何意見——反正隔離的又不是他們。
反倒是木板上的一些描述與文字,讓他們怦然心動。
“侍中公……”有商賈忽然看著木板上的文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