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微微扶著鬍鬚,看了看張越。
感覺還算滿意。
其實,他也知道,這個年輕人大約是在假春秋之義,為己之政張目。
但這有什麼關係呢?
當年,張湯玩春秋決獄,公孫弘也搞了一波緣飾儒術。
最終,他們的作為,是壯大了春秋,是弘揚了春秋大義!
更別提在現在,這個年輕人的作為,其實很合他胃口。
推廣宿麥——雖然搞了奇技淫巧,弄了許多器械。
但不要緊,出發點是好的嘛。
董師在世未能完成的事業,自己努力大半輩子,而不能做成的事情,他可以做到。
此外,那三世說也很符合他的心意。
“春秋原心……”褚大輕聲道:“既然侍中所作所為,乃為建小康,致太平,那麼以老朽之見,暫時權變是可以的……”
張越聽著,卻是滿心歡喜,心裡頭甚至忍不住手舞足蹈了。
褚大的這句話,簡單的概括一下,其實就是‘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只要能最終建小康,興太平,那麼,暫時的使用法家之術、黃老之政,是可以的。
換而言之,其實就是褚大願意為張越在新豐的行為背書。
這可就了不得了!
眾所周知的,褚大與現在另一位在世的董仲舒門徒,公羊學派的治學派領袖贏公情同父子——據說當年贏公求學於廣川,連生活費和筆墨都是褚大提供的。
也就是說,褚大是可以影響贏公的。
這可了不得啊!
贏公的門徒們都是些什麼人?
張越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孟卿、眭弘、蓋寬饒……
這些可都是戰鬥力能飈出銀河系的理想主義分子。
是漢季真正的大V,每一個人都擁有著足可影響天下的能力。
也是張越一直以來,想要爭取團結的派系。
若能讓這些傢伙,認同了自己的理念……
那還有什麼事情做不成?
要知道,這些人可不是什麼水太涼,頭皮癢。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為了理想與信念,可以至死不渝,粉身碎骨的膽量和毅力。
比方說蓋寬饒,宣帝不聽他的,他就拔刀在北闕城樓下自殺了。
血濺了宣帝一臉,黏糊糊的。
換而言之,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援。
張越就可以吊著古文學派猛抽了。
只是,想讓他們認同,有些難啊……
張越想到這裡,就笑眯眯的對褚大拜道:“先生,晚輩曾與長孫殿下及太學諸子,商議過在新豐行官社制度的可能……”
“哦……”褚大聞言,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
他左右的隨從,更是一個個立刻呼吸急促,難以自抑的握緊了拳頭。
官社制度與井田制一樣,是所有儒生的G點(不分派系和立場)。
特別是在現在,沒有王莽改制失敗的當今。
對於天下儒生來說,誰要是不想搞官社制度,重建井田制,那他就一定沒有良心!
當然,這個井田制,不是後世理解的那個井田制。
而是一個社會生產資料一切公有的儒家理想設計之中的‘天下為公’的大同世界。
只是,在現在這個私有制盛行的時代,幾乎所有人都只是說說而已。
並沒有那個膽量付諸實踐。
於是,一聽張越說起,褚大等人哪裡還按捺得住?
“結果如何?”褚大緊張的問道。
“晚輩與殿下及太學諸子,已經打算在年後,就在新豐鄉先試點……”張越輕聲道:“制度與條例也已經整理好了……”
褚大聽了,猛的嚥下一口口水。
官社制度啊!
雖然不是井田制,但也是先王之制啊!
詩經之中,有無數篇幅都曾描述了宗周官社制度下,官民和樂無憂的場面。
對於信奉著‘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而後春秋誅’的公羊學者來說,再沒有比恢復和重整先王的官社制度與井田制度更讓他們激動和興奮的東西了——因為這意味,這個世道可能從‘禮崩樂壞的亂世’重回到‘有王者被德的治世’,大家再也不用擔心可能要受春秋之誅了,王者治世,德被天下,澤及鳥獸,哪怕有錯誤也可以被其大德所拯救。
當初,張越就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