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文書,全部是太常卿的博士官們寫來的。
大部分是在京的古文博士們,當然也有幾個今文博士官,夾雜在其中。
一個個真是好大的來頭!
什麼穀梁、尚書、詩經、易經……
儒家五經裡,除了《禮》外,全來齊了。
真是聲勢浩大,一個個更是正氣凜然,指點江山。
說什麼‘明公為漢太常,負國家盛大常存之仁,但社稷永續之責,所謂:翼翼太常,漢之宗伯,如是而已’。
然後就指責他‘今長孫失言,亂仁義之序,傷道德之本,明公為漢太常,安有不諫正之理?’
幾乎就差沒有指著他的鼻子說:現在出了這麼檔事情,您身為漢太常,有天子和宗廟託付的重任,卻無所作為,不能匡正,為什麼不去死呢?
儒生們是真的做的出,逼死一個九卿的事情的。
元光以來,這些以為自己掌握了‘真理’的博士們,可沒少指使弟子門徒們,去九卿、兩千石、列侯家門口唱輓歌,甚至搞幾個草人,披麻戴孝,丟在別人家門口。
在輿論重壓下,被逼死的人,十個手指是說不清楚的。
也就是少數‘英雄豪傑’,不怕罵,更不怕逼,死豬不怕開水燙。
譬如桑弘羊,甚至被人噴出了心得,逼出了境界。
學會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所以,能立於不敗之地。
很顯然,商丘成知道自己不是桑弘羊。
他的人設,也不是桑弘羊那樣的‘經世濟國,開源之才’。
而是‘謙謙君子,穆穆公侯’,是禮賢下士,是不恥下問,是平易近人。
再說,他是太常卿,對口的就是諸博士(雖然其實根本不是)。職責所在,無法推脫,跑都沒有地方跑。
但越是如此,商丘成就越恨!
“這些江東豎子,饒舌之人,不敢與張子重直接衝突,便想將我拉下水……”商丘成在心裡想著,臉上已是殺氣騰騰。
這個事情,在商丘成看來,是屬於典型的‘太常事故’。
屬於人在家裡坐,鍋從天上來。
不過,在以前這種事情是天災,而現在變成了人禍。
罪魁禍首,就是那新豐的長孫和張子重。
昨日,新豐舉行了民兵演練,模擬外寇和盜匪入侵,新豐各鄉緊急動員,一千四百民兵全副武裝,在新豐境內‘烽火逐塞’。
然後,按照慣例,作為新豐主君,長孫殿下在觀兵後發表了訓示。
一般的訓示,都是老黃曆,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
無非是強調‘士不教不得徵’的祖宗制度和‘不教民戰謂之棄民’這樣的儒家公認的正義。
了不起,講幾句祖宗創業艱難,再憶苦思甜。
但,這位長孫殿下卻在那張子重的慫恿下,標新立異,講了‘暴強有鄉,仁義有時’,雖然拿著春秋與湯武、周武當擋箭牌。
但卻也是捅了馬蜂窩。
特別是保守的古文學派們,更是像被人戴了綠帽子一樣,群情激憤,就差沒有要絕食抗議了。
暴力那麼壞的事情,怎麼可以提倡?
仁義如此美好的事情,還要講時機?
日汝良親!
本來,若是這樣的話,那也和商丘成無關。
他說不定,還能搬上小板凳看戲。
奈何……
那新豐,有那個男人。
古文學派不能說的存在。
隻手遮天的大魔王,一個人吊打了一個學派。
坊間更是兇名赫赫,幾可止小兒夜啼,人送別號‘張蚩尤’。
他一路走來,腳下的屍骨,都快能鋪成一條馳道了!
更不提,如今長孫殿下和新豐的事業,正是蒸蒸日上,眼看著長孫殿下就要變成太孫殿下。
所以,這些儒生不敢跳出來,自己去肉身引雷。
便將壓力丟給了他!
P!
商丘成當時心裡就有著無數草泥馬狂奔而過。
這就好比有人被隔壁老王綠了,卻找隔壁老張的麻煩!
對商丘成本人來說,這是赤裸裸的蔑視與羞辱!
我就這麼好欺負?
日!
漢家九卿,除了那少數的關係戶,哪一個不是從千軍萬馬裡殺出來?誰不是踩著千千萬萬的對手的肩膀才有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