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懷疑、審視、忌憚、畏懼、驚疑、興奮、善意……各色神情摻雜在一起,讓張越感覺有些壓力頗大。
然後,他就看著這些博士們。
這些須白潔白,或者高冠博帶的帝國學術思想巨頭們齊身而拜,紛紛開口:“臣等拜見殿下!殿下千秋!”
又對張越拱手作揖:“侍中公有禮了!”
而作為太學祭酒,董越不僅僅負責管理太學,還肩負著對諸博士的‘管理’。
當然,這其實只是一個虛名,在實際上董越根本就指使不動,也管理不了漢季的儒門巨頭們。
便是太常卿,也拿這些人,其實沒有辦法。
唯一能指使得動這些帝國的頂尖鴻儒的人,只有當今天子一人。
即使如此,散漫、寬鬆的學術思想界裡,腹誹和議論當今的人,也是車載斗量。
緩則們就藏在博士之中!
不過,身為太學祭酒,董越自也是認得所有博士官的。
無論他們在不在長安!
因而,董越立刻上前,對劉進和張越道:“殿下、侍中公,請容吾介紹……”
“此乃《詩經》博士貫公諱長卿……”
一位身著青衣,看上去樸素無比,但雙眼沉穩、有神的博士官,立刻出列,拜道:“貫長卿拜見長孫殿下!”
“見過侍中公……”
他微微抬頭,看著張越,甚至露出了一個‘久仰大名’的笑容。
劉進和張越連忙拜道:“見過貫先生!”
貫長卿?
張越一點都不陌生。
因為,這位博士先生的得意門徒,此刻正跟著王吉在臨潼做事呢!
說起來,那位延年公子,雖然有些毛病,而且頗為傲嬌,但做事的能力和水平不差,最重要的是能吃苦!
就聽著董越繼續介紹:“此乃《易經》博士田公諱何……”
這又是一個熟人,張越甚至和這位先生,有過當面接觸,總結起來,就是——很強!
特別是易經水平,真的是強無敵!
以至於張越都不敢在他面前賣弄自己那點可憐的易經學識。
但田何卻是一個很祥和的老人。
他看著張越,眼中甚至難以掩飾內心的歡喜,在見禮過後,他甚至朝著張越笑著道:“張侍中,上次一別,老朽甚為想念,未知侍中公何時有空來鴻固原與老朽再談談《易經》?正好,有幾位老友,聞名已久,也欲與侍中相見……”
他這話一出口,董越就立刻緊張了起來,看向張越。
張越連忙拜道:“先生請,豈敢辭?小子自當擇日上門請益……”
董越聽著,真的是心臟都有些砰砰砰的在跳。
為什麼?
因為……
易經學派,不管是古文陣營的發明家,還是今文陣營的正統派。
有一個特點——與黃老學派的關係非常親近。
很多易經大師,甚至就是披著儒皮的黃老學者!
而田何這位易經系的巨頭,更是如此!
他是齊國王室田氏之後!
而老田家與黃老學派的關係,就不用介紹了。
所以,當下,董越顧不得臉面,笑著道:“正好,在下也慕名已久,不知道田公是否歡迎晚輩登門請教?”
田何聽著,呵呵的笑了一聲,道:“董子願臨寒舍,老朽榮幸之至啊!”
來之前,田何已經用算過一卦。
為此,他不惜動用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百年神龜,灼甲而卜,徵兆顯示吉!
所以,他自然是成竹在胸。
董越聽著,臉頰抽動不已,好在他近來養氣功夫大增,不然,此刻恐怕已經是要暴走了。
從來只有公羊學派挖別人牆腳!
被人當面挖牆腳,還如此理直氣壯的人,董越還是第一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