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一個『插』曲,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兩聲。
誰都知道,這個張子重,曾經是黃老學派的學子。
可惜啊……
那驪山黃氏,真的是瞎了眼睛!
硬生生的將這樣一個可能帶領家族富貴的門徒給踹出門了。
踹出門也就罷了。
黃老棄徒,但也是弟子。
然而,黃冉和公孫柔勾結起來後,使得一切都變了。
如今,公孫柔、黃冉皆死。
驪山‘隱士’黃公,再也做不得隱士了。
都不需要這位侍中招呼,廷尉卿就已然出手,給黃氏安上了一個‘妄議國政,非議君上,心懷怨懟’的罪名。
如今,黃氏闔府,都已經發配樂浪,戍邊屯田。
這個事情,廷尉處置的非常果斷。
更沒有任何人能挑錯。
一些訊息靈通的人,甚至知道,經辦此事的是當時的廷尉刑曹法吏王安,而這位王令吏曾受董越大恩……
所以,是誰指使的,已經不用多說了。
董越的臉『色』,勉強緩和過來,然後裝作無事一般,繼續介紹著來賓。
不過,下一位,卻是不需要介紹了。
當他出現的一刻,劉進就立刻上前,執弟子禮拜道:“先生怎麼來了?”
此人,正是江升!
見著劉進的態度,江升心裡面還是很高興的。
這說明,這位長孫殿下心裡面還是尊重和禮敬自己的。
但表面上,他卻是惶恐萬分,連忙上前,扶起劉進,道:“老臣何敢當殿下之禮?”
“殿下折煞老臣了!”
然後,他略顯得意的看向了張越,就見張越也在笑眯眯的看著他,頓時心裡面一驚,不敢拿大了,連忙對劉進拜道:“老臣《詩經》博士江升恭問殿下安!”
又對張越拱手作揖:“侍中安好……”
到現在,江升已經差不多明白了。
這個年輕的侍中官,在學術上,已經是很難打倒了!
倒不是沒有辦法。
講真,就是當初董仲舒活著的時候,穀梁學派雖然在辯論上屢遭敗績,但什麼時候服過輸?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如是而已。
實在不行,還可以學孟子,用人身攻擊和地圖炮來取勝。
但,眼前這個侍中,卻不僅僅是學術水平過硬!
政治地位和能力也相當硬扎啊!
當學術遇到權勢,自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當初董仲舒何等才華?何等名聲?
不也被公孫弘按在了江都?
江升現在就怕這個侍中官學起公孫弘的手段,讓他去朝鮮恭城,去輔佐那位朝鮮王劉胥。
那不是一輩子都沒希望回長安了嗎?
所以,在張越面前,他不得不低下頭來,尋求一個緩和的機會。
至少,不要讓自己成為靶子。
張越卻是不動聲『色』的上前拱手拜道:“晚輩見過先生!”
無論如何,江升都已經是博士!
而博士在漢室的地位,非常崇高!
是代表文人士大夫的臉面和體統所在。
更是國家的招牌!
相當於後世的院士!
別說張越和江升,其實並無直接衝突,就算有,這表面的體統也該維繫住!
江升見著這個情況,也是心裡長出了一口氣。
他最害怕的,就是這個侍中官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
那樣的話,固然對方會有些麻煩。
但穀梁學派的麻煩,肯定會更大!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江升在心裡想著:“這張子重,最多也就鎮壓一個時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無非是再被一個董仲舒鎮壓三十年嘛。
更何況……
江升眼中,神采連連。
自古少年得志,幾人能長久?
甘羅十二歲拜相,卻是早夭。
國朝的賈誼賈長沙,何等天資?
照耀了幾乎整個世界。
他的文章、他的策論,他的思想,迄今依然深深的影響著人們。
但賈長沙三十而夭!
過秦論後再無論秦!
當代,更是文有終軍,二十餘歲,就文壓天下,但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