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又以天干序列標號科室。一共有十二個。每個科室下面多則數十組,少則十餘組。那位上尉組長只能算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然而這個小官卻沒有浪費自己一絲一點的權力,先將楊威支去開會。乘機謄抄了昨晚楊威的報告,遞交科長。在得到科長的嘉許和必當呈交上級的許諾之後,上尉組長雷厲風行地將楊威推薦到了朝鮮總兵府下的巡視日本工作組。
大明官員調動可不是後人想象中的溫文爾雅,還有人負責談心開解……無論文武官員,只要拿到調令就得立刻奔赴任所,否則就要坐牢、甚至流放。古人詩曰“一朝身披甲,半世為君忙”,實在是親身所感。
在一餐豐盛的午宴之後,楊威的調動已經以最快速度走完了程式。
楊威在做會議記錄時已經調整好了心態,甚至覺得無論誰拿去了,反正最終都是大明獲益。再說,只憑一份報告就青雲直上的事已經不可能在今天的大明發生了,有人看重這個,便讓他又如何。
他哪裡能想到,有些人信奉“穩準狠”,絕不相信有人會甘吃啞巴虧,必然是要一棍子打死的。
“到了朝鮮好好幹。”上尉組長將調令放在楊威的案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為這是總參內部的崗位調動,楊威甚至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而且就算他越級申訴,大家也都只會認為他心生膽怯,貪戀京師的繁華,不肯去朝鮮東夷之地。
一天之中經歷了心血被盜竊,又近乎發配似地被趕去朝鮮,楊威已經連生氣都忘了。
“卑職請早退回去收拾行李,好趕上今日去天津的牛車。”楊威道。
“你此番去朝鮮,仍舊是陸參的參謀,不能失了身份。”組長取出準備好的驛牌:“部裡專門為你準備了馬車,回去收拾好了東西就出發吧。”
——你還真是肯下本錢。
楊威咧嘴笑著,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他接過驛牌,心中暗道:這是我應得的,倒也不用謝你。
“你去了之後,要事事回稟,監督地方將領不要亂來。”上尉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是一次尋常的工作調動。
“是。”楊威行禮而退,連頭都沒回。
楊威的父親是個行商,雖然辛苦,但也賺了點小錢,可以供楊威走科舉之路。除此之外,楊老闆的閒錢全都花在了古董上。但他一死,一屋子的古董都被債主瓜分乾淨,還說是看在多年交情上才不計較這些“贗品”。
至於楊老闆收羅的到底是不是贗品,已經成了懸案。好在楊威留下的兩件紀念品是百分之百的真品——那方石硯是楊威站在父親身邊看著石匠雕出來的;還有一柄木劍,做工拙劣,是楊老闆親自給兒子做著玩的。
楊威回到宿舍之後,取出床下的藤箱——這是最後一件與父親有關的物事了。他將自己的筆墨紙硯、木劍、換洗的軍裝,以及入學後用津貼購買的藏書,統統裝進箱子,一隻手提了起來,感覺到裡面東西晃了一團。
“楊少尉,出差去麼?”
楊威走出宿舍,看到了掃院子的老黃。老黃主動朝他打了招呼,露出一口濃茶浸染出來的黃牙,笑得十分燦爛。
楊威回以一笑,點了點頭。
“單身在外要保重,去青樓要換便裝,可別偷偷養外宅……聽說五軍都察院抓了好幾個了。”老黃大咧咧地笑說,絲毫沒有因為地位懸殊而有所畏懼。當然,在老黃看來,自己也是吃皇糧的,而且還管著這個院子的鑰匙呢!
楊威苦笑,朝老黃招了招手,提著箱子大步朝外走去。
直到登上馬車,楊威才感覺到心中有根絲絃,發出“嘣”地一聲輕響,斷了。
隆景三年四月,楊威搭乘的軍艦抵達濟州島。
在島上度過了兩天無所事事地休息之後,楊威接到命令,從濟州島前往對馬島向提督朝鮮軍務總兵官陳德少將報道。
楊威很慶幸自己不暈船,一路到了對馬島,迎接自己的只是個朝鮮列兵,說漢語的時候就像是嘴裡含著一塊石頭。這是駐外軍官的優越性,即便只是個少尉,也配有侍從兵。
用陳德的話來說:朝鮮士兵還不如一雙軍靴值錢!
“我自己提吧,箱子不重。”楊威推開了樸德歡的手,上了馬車,道:“如果軍門沒有安排,我想先入住宿舍,並且沐浴。”
樸德歡行了個軍禮,發出一個單音節的字,楊威竟然聽不出這是漢語還是朝鮮話。
對馬島的宗家雖然對李朝稱臣,但本質上還是個日本大名。楊威坐在馬車上,